就在这时,老婆子肚子响个不停,老婆子自己都燥的慌,她饥一顿饱一顿,这两日滴米未进,只是喝水充饥。
田恬善解人意,送佛送到西:“婆婆随我进府,用些饭再走吧,顺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。”
老婆子颇有些为难。
田恬丝毫不嫌弃,热情的迎她进去。
老婆子拒绝不了盛情,也不想拒绝,就这样随着田恬走了进去。
沐浴过后,换上一身崭新的衣服,田恬见老婆子从耳房走出,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。
原本脏乱不堪的老婆子,洗净之后,竟有如此美貌,哪怕她已经四十多岁,五官长得十分标致,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。
她的眉眼看着还有几分熟悉,但是哪里熟悉,田恬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。
田恬笑着道:“看来我应该叫您婶子比较合适,您看起来竟然这样年轻。”
老婆子温婉一笑:“不敢当,左右不过是个称呼,叫婆婆也挺好,今日多谢夫人。”
一举一动无不透着贵气,看起来不像是落难的老婆子,分明就是一个贵夫人。
不过田恬没有多问,带着老婆子去用饭。
老婆子可能饿的太久,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,这才作罢,复又看着剩了一桌子的饭菜,局促的问:“敢问夫人,这些没用完的吃食,我可以带走吗?我爷们还在家里躺着,他这辈子怕是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。”
田恬毫不犹豫点头,立刻吩咐丫鬟帮忙打包。
桥桥和宋真两人在院子里疯跑,如今小宋真已经完全能走稳,甚至还能跑,桥桥每天都带着弟弟玩。
老婆子原本准备离开的,可看到两个孩子,两只脚就像是灌了铅,完全走不动路了。
“夫人,这是小姐和少爷吗?”
田恬点头,道了句是。
“长的真是玉雪可爱,看着极为乖巧伶俐。”
田恬笑了笑,并未搭话。
老婆子感慨道:“细算起来,我的孙子孙女可能也如小姐少爷般大小了。”
“您可真是好福气。”
老婆子欣慰道:“夫人,您把孩子教的真好。”
田恬继续笑。
老婆子站在原地一直盯着两个孩子看,眸里是慈祥和宠溺,田恬看在眼里,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,反正觉得怪怪的。
桥桥拉着弟弟的手跑到跟前:“娘亲,这位婆婆好眼生,她不是我们府里的吗?”
田恬笑着回答:“对。”
就在这时,宋文急匆匆下马车,快步进府。
后门嬷嬷派人禀报,夫人好心收留了一个乞丐婆子,又是给银子,又是拉她进府为她沐浴更衣,还留她用饭,她怕夫人心思单纯被人骗了,故而赶紧派人去户部禀报他。
宋文刚进院落,看到妻子旁边的妇人时,整个人定在原地,眼眶通红,不敢置信中带着狂喜。
田恬不解。
看三爷表情,莫非他们俩认识?
老婆子见到宋文时,也非常不淡定,眼泪夺眶而出。
宋文快步走到老婆子跟前,眼见着就要跪下,老婆子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手:“有什么话进屋说。”
宋文不解,不过还是听话点头。
拉过一旁傻眼的田恬,介绍道:“这是我几年前娶的夫人,温柔贤惠,持家有道,知书达理.....”所有好听话都说了出来。
老婆子笑着点头:“我知道你夫人是个好的,走,先进去说话。”
田恬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宋文拉着进了屋子。
桥桥和宋真想要跟上去,锦绣连忙哄住他们,带着他们继续在院子里玩。
关上房门,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。
宋文偏头对田恬道:“夫人,这位便是我那已经离世的娘亲。”
田恬震惊,难怪之前她觉得老夫人眉眼很熟悉,但就是没和宋文联想到一块去。
宋文噗通一声跪下,田恬紧接着也跟着跪下。
“娘亲,儿找您找的好苦,原以为您已经不幸病故,如今再次相聚,真乃上天垂怜。”
田恬一脸恭顺乖巧:“儿媳给婆母请安。”
老夫人连忙把两人扶起来:“好好好,都是好孩子快快起来。”
宋文和田恬起身,随即搀扶老夫人坐下。
宋文问起老夫人这些年过的如何,又骂梁州仆从胡编乱造,竟说老夫人已经离世。
老夫人神情颇为尴尬:“是我故意为之。”
宋文不解:“娘亲为何不愿和儿子相聚?”
老夫人说了自己的原因,她在梁州为奴时,和府里的管家渐生爱慕,两人结为夫妻。
老夫人不愿让宋文背上老娘改嫁的名声,被人嘲笑,故而以死告知,只是她又实在思念儿子,这才带着管家上京探望。
原想着只远远看一眼儿子,确保他过的平安喜乐便好,谁知管家刚进京便病下了,他们花光了所有银钱,也不足以为管家续命。
不得已之下,才过来厚着脸皮乞讨,希望能讨些银钱回去,为管家治病。
宋文沉默了,老娘为了一个中年管家,竟然愿意以死告知,亦要和那男人在一起,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,难道就真的不足一个外人。
老夫人见儿子那副神情,也觉得愧对于他,哭的泪如雨下。
田恬看懂了宋文的情绪,帮老夫人说话:“三爷,昔年宋家落难,婆母被发配梁州为奴,其中艰辛可以想见,她能有一个疼她的知心人,我们应该为她高兴,至少在她最难之时,咱们不在她身边,还能有人帮她。
人,之所以成婚,是渴望温暖,想要获得幸福,公爹早逝,婆母守你长大不易,她能做出改嫁的决定,定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,婆母还年轻,她应该有选择幸福的权利,前半生她艰苦熬过,后半生能有人伴在身侧,这是好事,咱们应该祝福她。”
宋文点头:“我知道是这个理,只是乍然听到,还是有些接受不了。”他是最清楚娘亲在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,爹爹去世之后,他们二房没落,娘亲又没有显赫家世,自然被老夫人骑在头上,他和娘亲在宋府就如同一个隐形透明人。
哪怕当初和甘棠的婚事,也是老夫人一手操持定下的,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。
田恬道:“眼下最要紧的是叫大夫去为管家大叔诊治,治好他的病才是最紧要的。”
宋文点头,抛下心里那点不爽,连忙出去叫人。
老夫人感动的无以复加,连连对田恬道谢。
田恬并没有觉得改嫁丢人,轻声安慰老夫人,让她不要多想,大家都是女人,女人最懂女人。
*
一个月后,管家的病被治好,老夫人要和管家一起回梁州。
无论宋文和田恬如何挽留,她都不愿意留下来。
其一,改嫁的事情毕竟不好听,如今宋文前途正盛,免得因为她的事情,被人当做话柄。
其二,她已经习惯了梁州的生活,和管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,那样的生活是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。
宋文和田恬挽留不过,又拿出二百两银子给他们当盘缠,那些银子够他们衣食无忧数年。
老夫人临走时,还叮嘱宋文一定要好好对待田恬,下次过来,要是见她瘦了,定拿他是问。
送走老夫人和管家,宋文又开始忙碌起来。
新帝目标甚大,要连着数个州省修路,耗资巨大,之前查抄的一千多万两银子,全部扔进去还不够。
新帝又开始问户部要钱。
户部尚书吓的直接辞官告老还乡,之前他贪污收下不少钱财,上一次他侥幸逃过,但新帝如今又要银两,难免不会拿他开刀,为了自家安全,户部尚书决定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。
新帝一直对户部尚书颇有微词,觉得他年纪大了,没有多大作为,如今辞官,他立刻同意。
户部群龙无首,宋文一跃成为户部一把手。
新帝也不客气,直接问宋文要银子。
连着半个月,宋文愁的头发都快白了。
皇天不负有心人,新帝的逼迫还真让宋文有了办法。
昔年他在四海钱庄当管事,颇有心得,宋文心中有了成算,连夜写了一封长篇大论的奏折呈给新帝。
奏折大概内容便是提倡存银生钱制,存的时间越久,回报报酬越丰厚,这些定期的银钱刚好可以拿出修路,之后路修好以后,收取相应的过路费,便有源源不断的银钱进入户部,也就有多余的银钱给那些定期存钱的人。
新帝见此奏折,惊喜不已,几乎立即同意,并要求宋文在一月时间内,火速筹钱拿出修路。
连着一个月,宋文几乎吃住都在户部,田恬和两个孩子都难见他一面,不过他的效果也是极为显著的,朝廷出台的存硬生钱制,安全度高,很多有余钱的人都愿意把银钱存进所属朝廷的钱庄。
一时间,新帝要钱的困难迎刃而解。
宋文能力再次被人肯定。
新帝有心把他送上尚书之位,但他资历尚轻,恐上去之后引人说道,新帝并未再次破格提拔,不过户部没有尚书,宋文依旧是一把手。
银钱之事解决,宋文并未放松,而是派遣户部官员亲自去外地视察,就连他自己,也有半年在外面跑,忙的不可开交。
就在朝野上下因为户部群龙无首,宋文又常年在外,请求皇上立尚书之时,宋文从外地视察回来,又给新帝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。
宋文又写了一份长长的奏折,奏折里着重表明重农商,鼓励百姓积极开荒,荒地种植前三年,免除荒地赋税,且大肆招募种田好手,亲放外地教导百姓如何种植,引导百姓们致富。
重商,士农工商,商在末流,但百姓种出东西,需经商人运出贩卖,这二者密不可分,只有重农商,才能让国家愈发繁荣富强。
宋文的思想是按照新帝的决策走的,新帝大肆修路,其实已经说明一点,他要做空前改革,把国家推向更高的高度。
而宋文这一方法,也可在三年后收获丰厚果实,随着地的不断增加,户部的税收也会越积越多,国库也就愈发充盈,往后新帝再想用银子,再也没有任何困难。
新帝看到奏折之后,如获至宝,再一次上早朝时,破格提升宋文为户部尚书,朝堂许多大臣认为不妥,新帝直接把宋文的成绩一一细数,言明若谁有宋文才华,谁能超过宋文,他亦能力排众议破格提拔其为户部尚书。
朝野众臣不敢多说,只能识相闭嘴。
宋文一跃成为户部尚书,炙手可热,以三年时间从翰林修撰问鼎尚书宝座,若长此以往下去,那便是丞相之位亦指日可待。
一时间,宋府便的极为热闹,田恬每日拜帖收个不停,这个贵夫人约她赏花喝茶,那个贵夫人请她打马球,总之田恬因为宋文的关系,也变的炙手可热起来。
宋府,世安院。
老夫人如今不得不认命,哪怕见不到逆子好,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势头正盛,也只有他才是宋家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