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日夜里。
卫渊回府,张辅来访。
自卫家祭祖后,师徒二人,已许久未在一起长谈。
卫渊心知,张辅冒雨前来,必为兴大狱一事。
“自中山侯出事之后,已有不少人找上为师。”
“他们问为师,官家要查的人当中,有没有他们。”
忠勇伯府书房里,张辅直言。
卫渊苦笑一声,“这事来得突然,他们找上老师您,也情有可原。”
张辅道:“为师今日来此,是要告诉你,无论涉及到谁,都要依着陛下的心思去做。”
卫渊点了点头,“如果有可能,学生宁愿不掺和这事。”
张辅笑了笑,“这是你的一个机会,陛下乃是仁君,兴此大狱,必有不妥。”
“只要有咱们师徒在,再大的风浪,也会止住。”
闻声,卫渊陷入沉默。
这恐怕也是赵祯让自己入局的意图之一。
张辅说的没错,只要他们师徒二人在,京城,就乱不了。
一位是当代武勋魁首,另外一位,乃是年轻将领中的第一人。
由卫渊去执刀,无论涉及谁,哪怕是手握兵权的大将,也无计可施。
这样做,会让可能出现的风险降低。
卫渊回过神来,道:
“学生今日命皇城司抓天武军指挥使时,他说要见学生,学生没有去见.”
当时,许多天武军的偏将、都头等,都欲将此事闹大,甚至还可能会酿成哗变。
但听说是卫渊派人去拿他时,那些都头、将军们,一个个都沉默下来了。
默许皇城司的差吏将其带走。
这就是今时今日,张辅师徒在军中的威望。
张辅道:“这个差事,你不接是不行的,但是接了,定要得罪很多人。”
“陛下想要将两王革爵囚禁,这是最终的目的,其余的,都不重要。”
卫渊心头一动,拱手道:“学生受教。”
张辅又问道:“听说海家子来寻你了?”
卫渊微微颔首,“他们要请陛下开海禁,学生认为,此事可行。”
“待京城事了,来年开春,学生就请命率军去两浙。”
张辅又叮嘱了他两句,便没有再说什么,就此离开。
――
翌日。
盛请了病假,并未点卯。
盛家大门也是紧闭,不迎来客。
此时,暮苍斋里。
明兰在卫恕意的帮助下,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管家各项事宜。
并且对家里各种下人的安排,也重新做出了调整。
原来林噙霜与王若弗安排的那些人,都已闲置。
如今在家里做事的,都是卫恕意娘俩比较信得过的人。
当明兰整理完本月家中各项开支以后,才想起今日盛告假一事,向卫恕意询问道:
“娘,听说我父亲病了?严重么?待会儿,女儿去看看父亲?”
闻声,卫恕意摇头道:“哪是什么真病?这是躲人呢。”
躲人?
明兰不解道:“怎么回事?”
卫恕意道:“这两日你忙于梳理家中账务,不知外边发生的事。”
“几位勋贵、御史,还有一些大将军,都被你舅舅抓了,听说是通敌叛国”
“也有人再传,陛下要兴大狱了这两日,想要借助盛家与你舅舅搭线的人不知有多少。”
“昨儿个下着大雨,都有十几个当官的找上门来,你父亲无奈,只得装病告假。”
通敌叛国?
要兴大狱?
明兰震撼道:“舅舅会因此受影响吗?”
卫恕意摇了摇头,“不清楚,这件事,只怕会波及甚广”
“父亲是个局外人,都被吓到不得不装病的程度了,而你舅舅,是局中人”
“虽说你舅舅深得官家信任,位高权重,可这事.不简单,稍有不慎,偌大京城都会出乱子。”
听到这里,明兰更为忧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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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止是盛家。
如今,但凡是此前传出,与忠勇伯府关系还不错的几家。
比如宁远侯顾家、辅国公秦家等等,都有不少人找上门去。
他们想要借助这几家的关系,旁敲侧击问一问卫渊,此案到底有无涉及到他们。
至于为何不直接找到卫渊?
原因也很简单,他们不敢。
本来与他们无关的事情,结果因为主动找上门去,就有关了。
那就不能用简单的倒霉二字来形容了。
总而言之,此刻,整座汴京,可谓暗流涌动。
有人惴惴不安,有人稳如泰山,有人唯恐出事,迫不及待的寻找门路。
不过,值得一提的是,王家与康家,都被吓到了。
康王氏被康家主罚跪宗祠整整一夜。
此刻,他们康家只希望,卫渊不要公报私仇的好。
康家祠堂里。
康家家主康海丰正朝着跪了整整一夜的康王氏怒骂道:
“你说说,你惹谁不好,非要惹他们卫家?”
“谁不知道,那大名鼎鼎的忠勇伯,最是疼爱他的两个姐姐。
“如今,陛下让忠勇伯查通敌叛国的案子,要是那忠勇伯因你厌了咱们康家,咱们全家上下,都要被满门抄斩!”
康姨妈跪了一夜,气血亏虚,如今被他这么一吓,更是显得魂不守舍,没过多大会儿,竟是昏了过去。
除了康家之外,王家那边,也准备了大量的厚礼想要送给卫恕意。
希望她大人有大量。
至此,卫恕意在盛家、王家之间的地位,无人可以撼动。
华兰出嫁时的闹剧,也得以暂时收尾。
――
午后。
宣政殿。
卫渊与燕达正向赵祯汇报有关通敌叛国案的一些细则。
对于这些事情,赵祯显得很是漫不经心,
“法不容情,此案,无论涉及到谁,必须都要严查到底。”
卫渊作揖道:“请陛下放心,臣必以最稳妥的方式,迅速将此案调查清楚。”
赵祯欣慰道:“朕自是相信你的能力。”
“听说户部左侍郎海舟在前往淮、浙等地替朕推行盐引法之前,专门去找过你?”
“他都向你说了什么?”
卫渊如实道:“回陛下,因这盐引法,乃是由臣提出,所以海大人只是想找臣问一些情况而已。”
“此外.还向臣说了他想请陛下旨意开海禁一事。”
赵祯没想到,卫渊连这个都说了出来,倒是有些意外,
“依你之见,这海禁,该开,还是不该?”
卫渊道:“臣不懂治国,不敢妄下言论。”
“但臣认为,沿海一带的倭寇海盗,属实猖獗,尽管我大周已有海禁,但匪患仍不能绝,沿海百姓苦不堪言。”
“待新军练成,臣有意,让新军磨刀,荡平沿海倭寇,换沿海百姓一个安稳,为陛下文治武功,添砖加瓦。”
赵祯笑了笑,点了点头,“办案期间,也不可忘了训练新军一事。”
卫渊心中一动。
这事,看样子是成了。
待两王事了,必有余波。
届时,他继续留在京城,怕是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。
倒不如去南方逛一圈再回来。
到了那时,所有的事情,尘归尘,土归土。
“不过.”
赵祯的声音再次响起,
“具体要怎么做,待年前大议时,朕再与百官好生商议。”
说到这里,整座大殿,迅速寂静下来。
燕达朝着卫渊使了个眼色,意思是该告退了。
但偏偏在这个时候,卫渊突然开口道:
“陛下,如若真的要解除海禁,臣认为,还是需设水军。”
他要向赵祯谈条件了。
这个时候不去谈,待年前大事落定,可就没有机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