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少傅?
忠勇伯卫渊卫将军?
被世人誉为东南柱石,国之英雄的封疆大吏卫无敌?
这般通天彻地的大人物,居然来到我们这间.茶铺?
说出去,只怕是没有人会信!
这时,赵小娘子与那几名茶铺里的伙计,都在盯着她手里的金豆子。
毕竟,那可是卫将军给的金豆子啊!
杭州府的女子,见惯了自诩风流的才子,却极少见到戍卫边疆,浴血沙场,年少成名的大英雄。
卫将军不就是这样的人物?
因此,她们才会在惶恐的同时,又有些激动。
顾千帆语重心长道:“今日卫将军乃是微服来此,希望你们,莫要将他到杭州的消息泄露出去。”
说罢,就离开此间。
一众捕快将那些尸体处理妥当之后,向赵小娘子说道:
“那些贼子对你们茶铺造成的损失,经由州府审查过后,会照价赔偿你等。”
杭州府是油水衙门,不缺这点钱财。
对当地百姓,自然也是极好。
就连杭州府境内的乞丐,每日都能喝上一碗官府提供的米粥。
甚至有段时间,杭州境内,并无乞丐。
而如今留在杭州的乞丐,大多都是从各地逃亡过来的难民,并无本地人。
谁要是在杭州为官,或许政绩难有突破,但最起码每日山珍海味管够。
相比之下,一直致力于抗倭的福州,却略显穷苦。
这也是为什么,福州乃至整个福建路,争取海运的决心与毅力,要大于其余州府的原因。
杭州没了海运,只是为官者没了一条增加政绩的机会。
可福州要是没了海运,福州的百姓们,只得继续靠海吃海,永远过不上所谓的富贵日子。
如今,卫渊已经确定福州为率先开启海运的地方。
该地百姓,都开始为他立长生牌位了,整日在家中将其供奉着。
范纯仁在卫渊离开福州时,也亲自前去福州坐镇,准备开启海运相关事宜。
倘若卫渊在杭州开启海运,最多是让杭州百姓称赞一番,远远不会到为其立长生牌位的地步。
待茶铺里的捕快都走干净以后,赵小娘子并未顾及那些被贼寇打砸的桌椅板凳,而是向她人不敢置信的说道:
“方才.卫将军走得时候,是不是有夸我做的茶好喝?”
有一女子木讷的点了点头,不敢确信道:“应该.是吧?”
赵小娘子喜上眉梢。
虽然张夏与梅挚极力挽留,但卫渊仍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杭州府。
经过茶铺那么一闹,他们也知道,海运之事杭州是没戏了。
卫渊刚走出杭州城。
张夏便朝着梅挚怒骂道:
“你不是整日在说,你杭州治安,当为东南第一,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情,你该作何解释?”
“堂堂的二品封疆大吏,在咱们杭州差点遇险,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,你我也别做官了,趁早将头顶官帽丢了便是!”
后者连忙作揖道:“请大人息怒,卑职已经派人去查了,据那皇城司顾指挥使与我衙役交接,说是乃勾结倭寇之徒下手”
听到这儿,张夏怒不可遏,“行了,你别说了!”
“还好意思说是勾结倭寇之人下手?你还不嫌事情乱吗?你忘了那卫将军来东南的职责是什么了吗?”
“你境内,竟是有勾结倭寇之辈?你!你!愚不可及!蠢!你.!”
要不是顾及着身份,他都想爆粗口了。
梅挚被惊出一身冷汗,“如今,可还有补救的机会?那茶铺涉及此事,是不是先封了,再派人警告茶铺掌柜,勿将此间之事传出去?”
封了茶铺?
张夏冷笑一声,“老夫真怀疑,你当这么些年官,是当给谁看的?”
“你没有听到卫将军说,那茶铺的茶很好喝吗?卫将军就是在担心咱们会这么做!”
“你若真将茶铺封了,信不信,至多七日,朝廷那边就会传来消息,让你告老还乡!”
告.告老?我还不老啊?
“那卫将军纵然贵为东南封疆大吏,可主管的乃是军事,下官乃进士出身,朝廷命官,又曾拜会过韩相,应该,不至于此吧?”
梅挚试探性说道。
张夏被气乐了,
“卫渊贵为太子少傅,吏部尚书王安石贵为少师,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,二人必为未来辅臣。”
“京中有传闻,说是将相和安天下,这将相和,指的不是韩相公与英国公!”
“如今由吏部举行的大考在即,在这个节骨眼上,贵为东南封疆大吏的卫渊要是给朝廷上书一封,你我,都不会有好下场!”
梅挚方知事情严重性,正色道:“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,必与皇城司尽快将此事调查清楚,给卫帅一个说法!”
杭州城外。
卫渊行军即将离去。
皇城司探事司指挥使顾千帆求见。
他简短的向卫渊汇报了杭州境内与倭寇有所涉及的商贾。
卫渊好奇道:“你常在京中为职,竟因此事,特意跑来杭州?”
顾千帆直言道:“官家对此事也很重视,官家说,您主持东南大局,日理万机,总有顾虑不到的地方。”
“特派我们皇城司,将东南所有涉及倭寇的商贾世族,一律严查,再交予您重判。”
卫渊听懂了,赵祯这是感受到了抄家带来的乐趣与利益。
只不过,到头来,还是要自个儿做那把刀。
而此刻把握着吏部大权的王安石,无疑就是一柄上等刀鞘。
“本帅要前往老家祭祖,最近这些时日,并不在东南。”
“你若有事,去告知在福州的杨怀仁,他会派兵前来助你。”
卫渊话音刚落,顾千帆便是面色一喜,道:
“谢卫帅!”
虽然,整个东南的皇城司吏员,顾千帆都可以调动。
但是,各地皇城司不能擅动,需要盯着其他人,而且一共也没有多少。
如果有军队的配合,顾千帆便敢毫无顾忌了。
就在卫渊要走时,顾千帆欲言又止。
见状,卫渊好奇道:“你还有事?”
顾千帆抱拳道:“卫帅,待东南事了,卑职想跟着您浴血沙场,戍卫边疆,不知卫帅您意下如何?”
卫渊感到困惑,“你不好好在皇城司待着,为何想要留在本帅身边?”
顾千帆正色道:“男儿应上阵杀敌,保家卫国,卑职,实在不愿待在这儿尔虞我诈之地。”
卫渊笑了笑,没有做出任何回应。
顾千帆微微皱起眉头,不知,他这是应下了,还是没有应下。
在去往苏州路途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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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家巡演御史海舟特意在半路上等候卫渊。
后者前去相见。
海舟道:“卫将军,我们又见面了,前些日子,我那叔父来信说,您可是狠狠宰了他一笔。”
卫渊笑道:“你们海家治家极严,乃是儒学世家,二房的事情,你们要上些心思。”
海舟深深作揖道:“多谢卫将军提醒。”
卫渊好奇询问道:“我虽对你了解不深,但你们海氏大房之家风,可是人人称赞,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,必不被俗物所诱。”
“海氏二房虽然靠海为生,但比他们有钱的商贾数不胜数,你们即使能参与这海运生意,又能得到多少?”
“你们海氏千方百计的要劝陛下开海运,究竟是为了什么?”
海舟笑道:“以卫将军的智慧,难道看不明白?”
卫渊若有所思,
“海运一旦开启,则改制盐税,便不会出现大问题,你若能以最快的速度,成功改制盐课,必然是大功一件。”
“届时靠着这件功劳,出将入相不在话下,不知,本帅猜的对不对?”
海舟点了点头。
卫渊继续道:“你那日来我府上,说要让利于我,不过是想让我插手此事,因东南海运之事,除了本帅适合之外,如我老师与顾侯,都不太适合来东南挂帅。”
“本帅来了,则海运无忧,你方能大刀阔斧的改制盐课,为将来进中书省或执掌一司,提前做好铺垫?”
海舟再次点头,“卫帅带兵前往我叔父那里时,想必您就猜到了这一点,您心里有气,气下官在利用您,所以要狠狠敲诈我那叔父一笔,这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“下官知您途经此地,所以,特意在这里恭候,来向您赔个不是。”
卫渊道:“若本帅不见你,你待如何?”
海舟道:“下官与您行海运一事并无瓜葛,下官实在是想不出,您有哪个理由,可以不用来见下官。”
这个海舟,还真是天生当官的料
“既要赔不是,总不好空手吧?”
卫渊笑了笑。
海舟微微颔首,“下官听说,漕帮与您有故,漕帮水运生意多涉及盐务,下官改制盐课,有那么一点儿权力”
“将来,漕帮两年之内盐税不必上缴,这事,下官会亲自通知漕帮之主,说这是您的授意。”
盐引法是为朝廷赚钱而生,所以此法之盐税,必然极重。
两年盐税这份赔罪礼,不可谓不重。
卫渊心中一沉,他连这个都知道?怎么知道的?
“你出身清流世家,何以也行了这以权谋私之举?”
卫渊轻笑一声。
海舟摇头道:“漕帮水运四通八达,各路都有朋友,若是盐引法推行成功,东南商贾必争先购买长引。”
“如若让漕帮得利,这在官府帮助下,配合江湖势力,足可让长引远销各地,届时,朝廷再也不用为各地盐税而忧愁。”
“下官此举,一是要向您赔不是,二也是为朝廷着想。”
他的让步与赔罪就在漕帮。
改制盐税,像是漕帮这种控制着各大水运码头的江湖势力,肯定是要严惩不贷。
毕竟,码头都是由朝廷明面上管辖,若有江湖势力,还要趁机收取什么保护费,朝廷的脸面要放在哪?
而海舟是以免漕帮盐税的法子,让漕帮不再对行水运的盐商下手,借此也能保全漕帮,全当是给卫渊赔罪了。
至于为何是两年之期,原因也很简单。
两年后,便不再是海舟主管东南盐课了,到时,东南盐税之事,他便说了不算了。
听到他的解释,卫渊恍然大悟,这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,
“你得好意,本帅心领了。”
海舟作揖道:“您客气,下官与吏部尚书关系尚可,您二位都是将来的国之柱石,平日里,我们该多多往来才是。”
如果卫渊没有个秀才功名与伯爵,只怕这些正儿八经进士出身的读书人,是不会如此‘有礼’。
与海舟告别后。
卫渊继续前往苏州。
他并不着急赶路,只要能在十日后抵达广陵即可。
值得一提的是,到了苏州以后,卫渊让大军前行。
他则是又玩起偷天换日之计,独自来到太湖旁吴王这里,打算在此小住几日,也好欣赏欣赏此间美景。
当然,更重要的是,要敲定苏州哪些商贾势力参与海运,其所得利益又是多少。
话说卫渊在苏州小住几日间。
明兰、盛老太太一行人,走水路,也到了扬州地界。
值得一提的是,期间发生了一些趣事。
盛家船只行到扬州交界处,忽有贼子乘船索要财物。
这在大周境内是常有发生之事,那些贼子,也不敢要人性命,只需给他们个几十两银子打发走就好。
至于为何堂堂运河之上,竟有此等事发生,归根结底,还是朝廷没有水军,缺乏掌控水上的力量。
各地官府,除了在特定时日,会命衙役乘船巡湖,其余时间,则是不管不问。
因此滋生了一些拦路的水匪与漕帮、盐帮这样的江湖势力。
正当盛长柏要给他们银两时,突然有漕帮的船只靠近,询问站在船头,要与贼寇商议的盛长柏,
“盛家船只?不知是哪个盛家?”
他们所乘坐的船体上,写有‘盛’字。
盛长柏应声道:“京城工部员外郎盛家。”
工部员外郎?
那些漕帮人士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名,只得继续问道:
“京城盛家?可是诰命夫人卫恕意与盛明兰所待的盛家?”
盛长柏心中一紧,皱眉道:“不知诸位这般问话是为何故?”
言谈间,盛明兰已经走出船舱。
盛长柏见状,连忙道:“六妹妹,这里危险,你先回去。”
明兰道:“方才听到有人叫我?”
“我就是盛明兰,你们叫我所为何事?”
她方才听到对方语气并无恶意,这才壮着胆量说话。
盛长柏将她护在身前。
此时,那漕帮船只已经愈加靠近盛家船只,听到明兰所言,立时笑道:
“忠勇伯卫将军乃是我等之大恩人,我们瓢把子曾说过,卫将军有两位姐姐,一位嫁到盛家,一位如今也去了京城。”
“叮嘱我们,若遇到与忠勇伯有故的人,便是我们的朋友,我们可为其护航。”
闻言,盛长柏与明兰都是一喜。
随后,漕帮人士向不远处的水匪喊话道:
“我们走得是三川四海,行的是义字当头,合字上的朋友,这几位是赛骠骑的并肩子,踩宽着点,行个方便。”
言罢,那伙贼寇果真渐渐退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