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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44l小说网 > > 沥血剑 > 第269章
    “宸儿。”

    惊惶之间,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河上飞架的桥上响起。洛宸一听,身子陡然一滞,脊背隐隐窜上一丝凉意。

    此刻,她还没有急着把方才看来路时转过去的头转回来。

    “宸儿,怎么不过来啊。”那声音还在唤她,苍老、温柔,令洛宸的心顷刻间说不出是悲还是喜。

    她的双唇在发抖,呢喃了两个字的口型,却没有发出声音。直到第三声“宸儿”响起,洛宸猛地转过头来,俊容染凄,泪湿满面,而那方才没出声的两个字也终于发实了——师父。

    老瞎子的出现,顷刻间带走了洛宸的惶然无措。她快步上前,径直扑到老瞎子的怀里,双肩耸动了两下。下一刻竟然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般呜咽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哎哟,怎么一见师父先哭啊,你这孩子哟……”老瞎子被洛宸这一哭哭得猝不及防,忙掷了手中风灯,手忙脚乱地想要找能为洛宸擦眼泪的东西。可惜,摸了一圈,居然什么也没有摸到。

    他有些尴尬,又想着去揪自己衣袖的一角,却被洛宸抬手打断。

    泪水在眼角穿成晶莹的线淌下来,洛宸仰起头看着老瞎子,哽咽道:“您怎么会在这里?您不是已经……已经……”

    “傻孩子,师父放心不下你,就一直等在这奈何桥上。”老瞎子笑盈盈的,好似脸上皱纹都被他笑得绽了开去,他伸手抚在洛宸的头上,“十年了,你都……这么大了。”

    洛宸的眼泪愈发汹涌难收,十年前留在心上的疤,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撕开,疼得她浑身起了哆嗦……

    师徒二人就这样相拥着,忘川血浪拍岸之声竟也起了温柔。洛宸把脸埋进老瞎子的怀里,像婴孩深嗅父亲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一般贪婪。

    过了一段时间,老瞎子不知怎的,突然开口悠悠道:“宸儿,累了么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洛宸闻声不解,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,“……师父?”

    “如果身体实在难受,坚持不了了,不如跟师父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洛宸双眸霎时笼上惊恐,她缓缓松开了老瞎子,看着他依旧慈祥、安宁的神情,恍然清醒。

    ——她先前可是在桎攫墓里的。

    ——是被桎攫重伤,与陆晴萱失散在墓里的。

    ——如今她魂影徘徊在这忘川河畔,又见到故去多年的师父,岂不是说明……

    记忆正难以置信地向前回溯,右侧胸口和肋骨处突然传来难忍的剧痛。洛宸全无防备,登时难受得蜷缩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而老瞎子也皱起了眉头,焦急道:“你看,可是又疼了?”说着便要去牵洛宸的手。

    洛宸锐痛之下人更清醒,她凄然一笑,很快地将老瞎子的手反握住,仿佛担心不快一些,就会被优柔寡断扰乱了心智一般。

    她留恋依依着道:“师父,徒儿不能走。徒儿……徒儿已有牵挂之人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,老瞎子的表情赫然一怔,但很快又漾出笑意:“牵挂之人?如此甚好,甚好!”

    “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洛宸欲语泪先流,再度哽咽起来,“徒儿不孝,不能陪师父……她……她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陆晴萱,洛宸就好似在细数一个清甜可人的梦,不由自主牵起了沾满泪水的唇角,声音更轻柔了三分道:“她胆子小,倘若从此见不到我了,会害怕的。”

    老瞎子听完,沉默一忽,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而后便缄默再也不说一句话了。

    他只是鼓励地在洛宸肩头轻拍了两下,拾起风灯,独上了奈何桥。

    而洛宸,望着老瞎子远去的背影,心中满是愧疚、难过、欣喜……诸多感情就这样将她淹没在了忘川河边……

    茅草屋里,陆晴萱握着洛宸寒冷似冰的手哭得泪流满面。栖梧正在用药汤为她清洗一直没有愈合好的伤口。

    许是奇迹,就在栖梧将药汤一遍遍淋在伤口上,不知淋到第几次的时候,洛宸一直不曾有反应的手猛地抽了一下,随后身子一挺,居然将一声痛吟挤了出来。

    第121章 琉璃树之谜

    “……洛宸?”

    身子又是一紧,受伤一侧的手臂奇迹般地发起了抖,呼吸也被痛楚折磨得逐渐急促起来。

    似呓语,更似呻.吟,她开始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。

    陆晴萱泪痕依稀,俯身把耳朵贴在洛宸唇边,且听她呢喃之语,反复徘徊居然皆逃不过“晴萱”二字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泪水瞬间涌向眼眶,顺着长睫砸落到床沿,陆晴萱紧紧握住洛宸的手,拖着发紧的嗓子哽咽道,“我在洛宸,我在的……不怕,我在……”

    ——她在的,虽然来迟了一些。

    也不知洛宸是否听到了陆晴萱的这些话,没过多久居然真的平稳下来,直到栖梧为她重新缠裹好伤口,她都没有再醒过。

    “洛宸?”陆晴萱面色迷茫,所唤之人却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她脑中一个炸雷作响正要悲伤,栖梧却在一旁轻松道:“她睡着了,脉象也平稳许多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嗯?”

    见陆晴萱有些发蒙得不敢相信,栖梧笑道:“你自个儿也是大夫,瞧一瞧,也可安心啊。”

    陆晴萱忙胡乱抹了一把脸,伸手搭在洛宸的脉弦上,少时,终于如释重负地垂首笑起来,笑着笑着,便有液体温热了眼睛——她孱弱得就像梢头最绵薄的新雪,一碰就会消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