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
    因记得李家宅院的寡淡,他心里不安,午间吃饭时,跟谢星珩商量。

    “不然把小楼都推了?我家就这几间小楼太出挑。”

    主院院子大,他父亲晨练用。别的装饰摆件零落,花花草草多,花瓶玉器少。他爹爹爱花。

    闻鹤轩是给二房住的,后来是客院。

    客院嘛,用不上好东西。现在堂哥在,里边都是雅致着来,没特精贵的。

    听风轩也还行,有些金玉瓷器在,在房子主体的木雕上下了功夫,家具也精巧。

    谢星珩不懂形制,原身的记忆也没有。

    他问江知与:“小楼超规格了吗?”

    自然没超。

    超了他家没胆子做。

    三叔也不可能同意,哪个孩子闹腾,就揍哪个。

    江知与仔细想想,他去过很多商户家里,官员家暂时就去了三叔家跟常知县家。

    这些小楼确实在规格内,可数量多。就跟他们现在居住的宅院一样,三间打通,擦边球。

    宅院打通是朝廷懒得管的事,人多了没地方住,总不能叠罗汉吧?

    内饰上……

    他皱眉:“还是推平。我爹本来就想推了换个样子,等我看看李家动向,以后再种树挖池子,现在空着算了。”

    书房要留着。

    谢星珩跟他比划:“我不用书房,你给我弄个自闭间。”

    自闭间,顾名思义,光秃秃四面墙壁,除了自闭什么都干不了。

    江知与:“……太寒酸啦。”

    谢星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总之:“我喜欢艰苦环境。”

    行。

    自闭就自闭吧。

    谢星珩在学习上不讲仪式感,没有必须完成某某准备才能开始学的习惯。

    他随时随地都能学,尤其是碎片时间。

    江知与忧愁他的学习环境,他还能坐台阶上,一手扔竹球逗汪汪,一手捧书默读。

    心态很好。还没到掉头发的时候。

    江知与看他自在,不去插手。转而忙起家务事。

    家里堆了些请柬和拜贴,红事白事都有,日子还没到,他照着列单子,派人采办。

    这些都是夫人夫郎们能去参加的活动,不用劳烦夫君。

    江知与记下日子,红白事撞了的,就优先白事。

    时下讲究,要让人热热闹闹的走,挂祭之外,场子得热闹。

    人多,哭声大,唢呐响。

    红事就不一定了,办得喜庆的是少数。多的是不办酒,纯通知一下,过过明路的。

    拜贴里,还有一封让江知与为难的。

    是柳家院里递来的帖子,为上回在李家酒宴上冒犯的事赔罪。

    院里人,有风光发迹的,也有几年就凋零的,多数是可怜人。江知与没跟她们置气,只是流言把小谢的名声都弄坏了。

    说他怕夫郎,又说他不风雅。江知与窝心得很。

    李家那里闹一回,香姐儿的瓜子还给卖疯了。原就有美名,常在各家酒席上出没,这回更因谢星珩那么一喊一叫,得了个“惊吓瓜子”的名头,说要吃吃看,看家里夫郎会不会变成老虎。

    名声越叫越响,她们就慌了,连日里递帖子。

    王管家跟他说:“大门外烈日头晒着,说什么也不走。”

    江家算“地头蛇”,她们这种小院,随手就能打压了,哪能不怕。

    江知与心下一叹,“叫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柳妈妈带着香姐儿来的,跟了四个小厮,整整两抬礼。

    一抬金河酒,一抬四色糕点。

    金河酒七钱一坛,四色糕点四钱一盒,这份礼合算七两四钱。

    她们一场席面里,赔笑、陪酒、唱曲儿、逗乐,所得赏钱不过三钱五钱的。主家另出银子,一次赶场至多挣一两出头。

    若有恩客养着,包上三个月,便宜的才十两。

    礼太重了。

    柳妈妈说话圆滑,一张笑脸甚是和善,看不出半点儿刻薄算计,忽略职业,还挺让人有亲近感。

    她说:“早想来府上拜访,你爹爹先前总照顾我家几个孩子,过年过节的叫来唱个曲儿,又给吃的又给喝的,赏钱又足,从来不罚她们,个个都念着好呢!”

    她把香姐儿拉到前头,笑里带着三分羞愧三分薄怒,一巴掌拍到香姐儿胳膊上。

    “这不,我成日里念叨,她们几个心里记着了,想着你成亲,我们也没能来祝贺一下,就想趁着李家酒席,也露个脸儿,原是好事,这丫头脸皮薄,话说得藏头露尾,叫李家老爷给误会了,她哪有胆子敢惦记你夫君?这实在是个误会……”

    话到这里,香姐儿紧跟着要跪,旁边王管家眼疾手快,给她扶住了。

    “折煞了真是折煞了,我家小少爷又不是官儿,你这一跪,他小命还要不要?”王管家吓得连连叫唤。

    没他说得这么可怕,讨赏钱时哪个不跪?

    香姐儿小脸煞白,看着要哭一样。

    江知与本就不想为难她们,让她们坐。

    柳妈妈看这情况,心里有了底,听话坐了,也就挨着屁股边边,后边空一大半。

    院里不入流,各类消息又着实多。

    这回差点栽在李家,她心里也恨着。看江知与态度好,没说责难,便顺着意思,也递个好。

    “前阵子,有个北方来的官爷,在花街住了六天,出手阔绰得很,一桌席面就给十两纹银,我们几个争着想拿下这位贵客,可人家眼光高,各家好孩子,一个也瞧不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