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恨他五年却不知早已爱上》 第一章:案件 「相知山附近有个村落近期出现男子连续被害案,每到夜晚会有一名男子能在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走进山中,隔天再找到人时,已是一具冰冷遗体。」 黎辉伸手接住一片随风飘落的银杏树叶,姿态慵懒的坐在窗边把玩,笑道:「听过女子连续被害,第一次听到男子连续被害。遗体上有有线索吗?」 楚衍冥坐在桌前,看着眼前的委託捲轴回答道:「没有线索,他们是自然死亡,死状安详。」 黎辉问道:「兇手有何特徵?」 楚衍冥道:「没有特徵,推测是女鬼。」 黎辉道:「既没特徵,又为何推测是女鬼所为?」 楚衍冥道:「捲轴写的,自己看。」他将捲轴递给黎辉。 黎辉将树叶随手一丢,接过捲轴详细阅读: 相知山附近有个村落近期每到夜晚便有一名男子往山里走去,即使后头有人跟着,在进山的一眨眼间也会走散,隔天再发现男子时已是一具冰冷遗体,而且死相安详。 最初还好,毕竟才死了一个人,可…… 第二起,一个男人死了,死状安详。 第三起,一个男人死了,死状安详。 第四起、第五起……又有男人死了,而且死状都很安详。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,死去的人越来越多,每晚都有男人死去,虽然遗体每个都死状安详,生前像没遭过什么罪就死去的样子,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害怕。没人知道他们生前经歷了什么,才能如此安详死去,说不定他们生前其实其实经歷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呢?又或者真没发生什么就死了?可不管是哪个,总归都是死。 面对死亡,人难免会害怕。 人们整日提心吊胆,尤其是男性,现在每到夜晚他们总把自己关在房里,把房门和窗户都钉死,阻止自己踏出房门,以为这样便能安然无事。不踏出房门就不会去山中,不去山中就不会有事。然而,事情还是发生了,隔天打开被钉死的房门时,原本该待在房间的人居然不见了,出去寻找时,人已是一具尸体。 现在好了,连被钉的死死的房门都能突破,那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事情发生?人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,更想不透闹出这些事的兇手究竟是谁?只能每夜提心吊胆。 直到有人想起一出往事,眾人才知道兇手是谁。 是缘娘,这是缘娘的报復!!! 这位缘娘生前是相知山附近某大户人家的姑娘,她生的极好看,整个人就像玻璃珠似的,感觉下一刻就会破碎。家里人将她视为掌上明珠,小心翼翼的抚养成人。 缘娘到了出嫁年纪,许多人纷纷上门提亲,聘礼一个比一个还多,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娶到这样一位美丽的娇妻。然而,缘娘却相中一位来山里的一位商人。 她与商人一见钟情,很快就将婚事给定了下来。商人为了她,决定在相知山定居,好好陪伴她一生。 这本该是个美谈,然而,坏就坏在,商人在成婚前一天带着缘娘与自己的家產连夜离开,不见踪影。此后,缘娘成为村里的笑话。 她被未婚夫拋弃后无家可归,自己家里的资產全被商人拿走,她成为一个被拋弃、毫无分文的一个可怜女性。可纵使她再怎么可怜,也没人会想娶一个被退婚的女子。 她十分伤心,成天以泪洗面,最后,她在相知山里的某颗树上自縊。 遗体直到发臭才被人找到,她被找到时,据说脖子已被拉得的很长,十分恐怖。 曾经风光无限,本该拥有美好人生的缘娘,却因为一个男人落得这副下场,让人唏嘘。 有人说,是因为缘娘被商人拋弃,对每个男人怀恨在心,要他们不得好死,于是在死后把男人引到相知山将其杀害。 人们听后觉得有理,因为世上只有鬼,而且还是个有怨的女鬼!才能做到在夜晚引男性进山并杀害。 知道兇手是谁,也就知道该找什么人来处理此事,所以村长代表村里写了委託书给邻近的教派,也就是九重山写了委託书,希望他们来处理。 看完捲轴的内容,黎辉道:「真是悲惨的故事,不过我觉得有一处矛盾。」 楚衍冥拿起茶盏喝了一口,道:「说说看。」 黎辉摊开捲轴,指道:「故事里的缘娘若真是因被商人拋弃而心生怨恨,那这些死去的男子怎么每个都死状安详?」 楚衍冥放下茶盏,道:「我也这么认为,所以得去查查看才知道。」 黎辉收起捲轴,问道:「师兄打算把这件事交给我?」 楚衍冥道:「不是。」 听到回答,黎辉脸上充满疑惑,道:「那师兄找我来干嘛?不会是让我来陪你聊天解闷吧?」 闻言,楚衍冥笑道:「若是可以我也想。」 所以到底找他来干嘛? 楚衍冥从怀中摸出一面银色面具放在桌上。面具没有任何图样,只是单纯的面具,可这样单纯的面具却让黎辉微微皱眉,道:「这是哪来的?」 楚衍冥道:「跟委託书一起送来的。」 黎辉起身拿起面具仔细端详。 他不会认错,这是「银鬼」的面具。 他们是一群神出鬼没、杀人不眨眼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群恶鬼,时常身穿一袭银色斗篷,脸带银色面具,极为神秘的一群人。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,他们杀人的手法都极其残忍,各个攻击方式极为诡异,只要是他们所到之处,必定会发生一起血案。而且他们很会偽装,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装成你的身边人,甚至以另一种方式接近你。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?为了什么诞生?他们给人留下的是一团谜,以及烙印在心中的恐惧。 五年前,黎辉曾被银鬼从背后刺了一剑,还被推下悬崖九死一生、命悬一线。要不是当时有个神秘部落偶然发现他给他疗伤,他可能连今天的太阳都见不到。 银鬼不只害黎辉差点丧命,更杀了前任九重山玉华山山主,也就是黎辉的师尊萧沁泽。他被发现时,身上有多处深到见骨的伤,血液从伤口大量流出,眼神明显涣散,即使治疗也只是回天乏术。 捡回一条命的黎辉,在回到九重山时,看见自己师尊的遗体时,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愤怒及憎恨。 他恨要杀他的那位银鬼,更恨杀了他师尊的银鬼,他发誓,一定会找到那些银鬼,替师尊报仇。 五年来,他不间断的追踪银鬼下落,只要银鬼在哪他就在哪。不过银鬼行跡隐密,不是每次都能追到,上次他就在某个拍卖会上追丢银鬼,断了一切线索。 黎辉道:「银鬼是什么意思?警告?挑衅?」 捲轴里没提起银面具的事,代表这面具是在中途混进来的,而银面具又是银鬼的东西,那银鬼是什么意思? 警告他们不要在穷追不捨?还是向他们宣战? 楚衍冥道:「不晓得,得去调查才知道。」他站起身看着黎辉,道:「你比任何人还要了解银鬼,此事若跟银鬼有牵扯,让你去最合适不过。」 黎辉收起面具,道:「我知道了,这事就交给我。不过……」他看着楚衍冥,笑道:「师哥得注意身体啊,眼下都发青了。」说着,还指着自己的双眼。 自楚衍冥接任山主后,为了顾及身份,黎辉总是以「师兄」或「山主」来称呼他,很少再以「师哥」这较亲近的方式称呼,除非是关心。 知道黎辉关心自己,楚衍冥心里一暖,微微一笑,道:「谢谢关心,待相知山的事处理完后,我就以闭关为藉口来休息好了。」这一刻,他说出了完全不像山主的话。 黎辉道:「要是师兄需要人聊天解闷,我可以陪你喔,我有很多话可以聊。」 楚衍冥道:「那就感谢日炎了。」 两人又聊了几句。 楚衍冥道:「明日一早,你与余燕师妹带着玉华山弟子去相知山,此次委託百草山的余歌师妹也会一起去。到相知山一切交由余燕师妹主导,你只需专注调查银鬼就行。」 听到「余燕」两个字,黎辉的背脊就一阵发凉。 余燕是黎辉的师姐,楚衍冥的师妹,她是九重山里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,实力可跟楚衍冥拼比,而且长的好看,是个具有十足魅力的女性。 但她这个人有个极大的问题!那就是不懂「手下留情」四个字怎么写。 黎辉最初来到九重山时,曾受过余燕的特别关照,那时简直是地狱。 把一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师弟,在暴打一顿后丢在满是魔兽的地方自力更生,自己在一旁看得乐呵呵。这……还是人吗? 想起被余燕教导的那段时间,黎辉不禁为将被余燕指导的那些小师弟妹们默哀,心道:「希望那些小师弟妹们能活着撑过去。」 楚衍冥晓得黎辉心里在想什么,道:「余燕师妹虽做事有些过激,但至少会让人健全活着回来。」 黎辉道:「就是过程挺恐怖的。」 两人哈哈一笑。楚衍冥拍拍黎辉的肩膀,道:「相知山的事就拜託了,祝你好运,日炎。」 黎辉严肃道:「是,山主。」 作者的话: 第一次写作,文笔惨不忍睹,请见谅。 剧情内容可能会跳很快,因为本人是个没耐性的人,喜欢的人可以捧场,不喜欢的人也请不要语论攻击,玻璃心会碎。 那么,请多指教,各位读者大大。 第二章:余燕 隔天一早,黎辉在玉华山大门看见一群面露疲惫、神情惶恐的师弟妹们。他们周围死气沉沉,虽然人多,却没有半点声音。 不用说,大概是想到见到余燕后自己将面临什么下场就而感到疲惫想逃走。 黎辉很能体会他们此刻的想法,曾有段时间他很怕见到余燕,是那种见到人就逃的程度。 黎辉对着无精打采的师弟妹道:「早啊。」 听见声音,师弟妹们纷纷抬头看着黎辉,疲惫的神情就像死人在看一个活人。他们气若游丝道:「师兄早。」声音加起来还比不过黎辉一人的声音。 黎辉道:「怎么各个无精打采的,都打起精神,不然等余燕师姐看到你们这副模样,有你们受的。」 有人一听这话,全身明显颤了一下,道:「黎师兄,你确定师姐看到我们有精神就不会增加训练吗?」 面对这个问题,黎辉立刻道:「会,她一定会增加训练。」 正当眾人想着:那还是保持这样吧。但黎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有了打起精神的动力。 黎辉双手抱胸,面露苦涩道:「不过你们要是没精神,她会更狠。毕竟她……」 不是人!!! 没等黎辉说出口,眾人脑海里瞬间浮现这三个字。 余燕不是人,她什么都做得出来,是看到别人痛苦就开心的怪人,是虐待狂! 余燕之前对他们做的种种,瞬间出现在他们脑中,比如: 让他们在太阳底下跑了整整一天,中间不能休息! 还有让他们在下暴雨的天气里去爬悬崖,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吧! 甚至还让他们在水中跟怪物打,没打倒不得上岸,怕不是要他们死无全尸? 而且余燕每次看着他们被折腾死去活来的样子就开心的不得了。 不是人,真不是人!!! 要让这种怪人不开心,就不能顺着她的意思走。 所以必须打起精神! 只要打起精神,她就不会看到他们痛苦的表情而快乐,只要她不快乐,他们就开心,没错,所以要打起精神。 打起精神! 打、起、精、神! 抱着这等想法的师弟妹们纷纷拍打自己脸颊、摇摇头努力打起精神。虽然打起精神的想法完全偏了就是,不过总归都是好的。 黎辉见师弟妹们终于有精神了,道:「你们能有精神就好,相信这次的委託一定能顺利完成。昨日有好好休息吗?」 眾人:「……」 现场陷入神秘沉默,刚刚还打起精神的眾人又洩了气,一副不想面对的模样。见此,黎辉心想:我说错什么了? 一位师弟上前来,道:「黎师兄,你不晓得,昨日余燕师姐让我们跑了整整一天的九重山,还是从山底到山头,不能休息。」 「……」怪不得他们那么疲惫,原来是跑了整个九重山,还一天! 九重山是一座门派,因坐拥九座山,每座山都极为相似且又相连着,故而命名为「九重山」。 每座山都高的吓人,从山底到山头就要爬好几千个楼梯,一座山至少有一千多的楼梯,光跑一座山就要花不少时间,因此来到九重山的弟子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御剑,因为御剑不但轻松也能减少时间成本。虽然山与山间都有用吊桥给连着,给那些不会御剑的弟子好往返山与山之间。 余燕居然让他们从山底到山头全跑一遍,他们如今能站在这里真是奇蹟,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在跑到半座山就累得断气身亡了。想必这是余燕训练出来的成果吧…… 黎辉不知该如何安慰,只能道:「辛苦了,今日加油吧。」 一句话,让一名女弟子欲哭无泪道:「黎师兄,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离余师姐的训练啊?在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她手上。」 「这个吗……」黎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,毕竟他也一次都没自行逃过余燕的训练,都是靠萧沁泽帮他。以前有萧沁泽压制余燕,他才能逃过几次余燕的训练,再怎么说她都是弟子,弟子在大胆也不能越过师尊擅自训练师弟妹们。 但自萧沁泽逝世后,楚衍冥光是山主的事物就有些忙不过来,没空训练师弟妹,于是训练玉华山弟子的任务就落在余燕手上。而没了师尊的压制,余燕也就没什么顾虑。 最后,黎辉道:「船到桥头自然直,撑过去就好,加油吧。」 见黎辉也没办法,眾人很有默契的叹气,一脸生无可恋。 此时,一道女声传来:「怎么气氛如此沉重?来点训练打起精神吧。」 听见这个声音,黎辉和眾弟子的背脊皆一阵发凉,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眾人立马紧张起来。几乎同时,眾人抬头看着从山道走下来的一青一紫的两名女子,脸色发青。 她们肤白胜雪,双目似清水,顾盼之际,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。两位女子长相相似,站在一起犹如一幅画,美的不真实。 真美啊,是仙女下凡吗? 要不是知道其中一位的真面目,眾人心里一定这么想。 紫衣女子问道:「怎么脸色那么差?」 青衣女子问道:「莫不是身体不适?」 两位女子虽样貌相似,但说话语气却天差地远。紫衣女子说话直接,有女汉子的气势,青衣女子说话温柔,给人一种红顏薄命感。她们就是余燕和余歌,其中紫衣女子就是令在场眾人都害怕的那位余燕师姐。 黎辉最先反应过来,上前道:「余燕师姐,余歌师姐,他们精神好着呢,没有很差。对吧?」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师弟妹们。眾人脸上带笑,十分僵硬,连续点头表示没错。 余燕望着眾人如此有精神,笑道道:「这样啊,既然身体没事,那就从这里跑到相知山吧。」 此话一出,眾人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,面色比见到余燕时还要惨白。 眾人心里:不是吧?你认真的?! 从九重山到相知山虽不算太远,但用走的也得花上三天。 这种距离你让人跑过去?好傢伙,你是要把人累死吧? 黎辉觉得让这群昨天刚跑完九重山的师弟妹们从这里跑到相知山,委託还没做、兇手没找到,就得先在半途中累死,心中有些同情,道:「余燕师姐,他们昨日才跑过九重山,今日就先过他们吧。」 眾弟子看向黎辉,眼里满是希望。 他在替他们求情! 余燕道:「即使如此,他们还是得跑。」 黎辉道:「为何?」 余燕道:「连九重山九千阶梯都无法爬过的人,在战场上只能死。」说完,指着黎辉身后的眾人道:「而他们昨天没能爬完九千阶梯,代表训练的不够足。」 『连九重山九千阶梯都无法爬过的人,在战场上只能死。』这是余燕时常掛在嘴边的话,也是她的名言。因这句话,她还有个传言。 余燕最初拜萧沁泽为师时,为了表示诚意,她到战乱之地与魔兽廝杀,带回一颗十分璀灿的魔兽心脏献给萧沁泽,她回来那时,将九重山九千阶梯每阶都走了一遍,被走过的阶梯,上面开出片片血花,犹如彼岸花绽放。 因这个传言,她还得了个「九千修罗」的称号。 在场所有人听见余燕说出那句名言,就知道这是不容拒绝的回答。没輒,只能跑了。 余燕道:「好了,别愣着,早点到那里早点解决委托回来,回来时也得跑的。」 不愧是修罗!够狠!!! 眾人在心里抱着这种想法开始动作,心里埋怨嘴上却不能说,只能将气发在跑步上。没错,跑步最快乐,跑吧。 黎辉见师弟妹们开始跑没多久就跑到只剩一小点人影,不禁佩服心道:「厉害,短短时间就能跑那么远。」 突然,感觉到身后有个视线在盯着他,缓缓转头,看见余燕正盯着,下意识觉得自己也得跟着师弟妹们一起跑,正准备动身时,却听身后的余燕道:「黎日炎,你跑什么跑,你先御剑过去。」 黎辉一顿,收回踏出的那隻脚,问道:「我不用一起?」 余燕双手抱胸,笑道:「你一起跑干嘛?你跟着跑没多久就超过他们了,有用吗?」 确实没用。 黎辉问道:「那我要干嘛?」 余燕挑眉道:「你要干嘛你自己不知道?」 懂了,先让他去相知山调查银鬼是吧。 余燕师姐虽然霸道,兴趣古怪,但至少很讲道理,分得清轻重缓急。相知山委託跟银鬼比起来,银鬼较为重要,若让黎辉跟着慢慢跑到相知山,银鬼的线索可能就要断了。 黎辉又问道:「不过师姐,你让师弟妹们用跑的到相知山,最快也得两天抵达,到那里他们可能就累到不能处理委託了,你就不怕相知山的人写投诉书吗?」 余燕轻笑一声,道:「这你不用担心,歌儿会与你先去相知山,至于那些小孩们,就先让他们解决路上的一些小妖吧。」 黎辉听出余燕话里的意思,明知故问:「去相知山的路上会有妖魔作祟吗?」 余燕道:「没有也得有,你就好好把银鬼的事查清楚,在我们到之前处理好。上次你跟丢银鬼还断了线索,那件事我还没跟你算呢,这次如果连线索都没有,你皮就给我绷紧点。」虽然是笑着说话,但话语里却满是威胁。 黎辉先是一噎,道:「是,绝对不让师姐失望。」 他能想像自己没处理好这件事后的下场,多半是被余燕打个半死后,丢到哪个危险地方自力更生。 黎辉在一旁烦恼,余燕则握着余歌的手温柔道:「歌儿,不要勉强,等我。」此刻,她是一位温柔的姐姐,而不是眾人害怕的女修罗。 余歌笑容温和,道:「知道了姐姐,姐姐也是。」 两人只说了短短两句,却让人感受到姐妹情深。 该说的都说了,三人拔出自己的佩剑御剑离开。余燕去追跑的不知多远的玉华山弟子,黎辉和余歌则往相知山的方向飞去。 第三章:相知山 两人御剑没多久便到了发出委託书的村子。 余歌拿出一块面纱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眼睛。 这是她每次出门余燕特别交代她戴上的,她也不晓得其中原由,姐姐让她戴上就戴上,反正姐姐又不会害她。 黎辉看了看四周,道:「这村子真诡异。」 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,每间屋子门窗都被钉的死死的,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符咒贴在上面,极为诡异。 与其说这是人住的村子,倒不如说是鬼住的还有人信。 黎辉观察了几家就在门上的符咒,道:「他们贴的这些符咒根本没用,反倒还有招阴招鬼的可能,其中还有用血画的。」 符咒有分很多种:驱邪、祈福、求子、求缘等各种都有;反之,也有招阴、招鬼这类符咒存在。一般符咒大多是用墨水或硃砂所制,但如果用人血,那效果就更不一样了,尤其是招阴招鬼这类符咒。这类符咒一旦用血画,那就是百分百的招阴招鬼。 余歌看着天空掐着时辰,道:「得在夜晚前让他们拿下这些东西,先去找村长。」 夜晚是鬼怪最活跃的时候,这些居民将能招阴招鬼的符咒贴在门窗上,夜晚必定有一人遇害,反倒没贴比有贴更安全。 如果是他们两个要求,村民还不一定会将符咒撕下,毕竟谁会没事相信两个陌生人的话。 黎辉道:「好。不过……」他看着走在前方的余歌背影,问道:「师姐,你知道村长家在哪吗?」 余歌身形一顿,头也不回道:「不知道。」声音平淡,让人听不出情绪。 黎辉道:「那……」 不等黎辉说完,余歌缓缓侧头看着他道:「去问,立刻」 声音依旧平淡,但黎辉觉得自己再拖下去,下一秒可能就要进棺材了,二话不说先做再说。 不得不说,余燕和余歌虽然个性大不相同,但总归都是亲姐妹,某些地方还是很相似,就好比威胁人的气场…… 黎辉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,问道:「请问有人在吗?」 ……没人回应,再敲一次。 「有人在吗?」 「……」一样,没人回应。 没輒,去别家吧。 正当黎辉准备转身离开时,那间屋子大门终于有动静,虽然只开了一点小缝,看不到里面景象与人,却有声音传出道:「你们是谁?有什么事吗?」声音是个老人家的声音,但听不出是男是女。 黎辉道:「老人家,请问村长家该往哪走?」 老人道:「门前有掛白色灯笼的就是了。」 白色灯笼?难道……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。 黎辉道:「谢谢老人家,不打扰你了。」 老人轻「嗯」一声,迅速把门关上。 只是简单几句的对话,却足够让人毛骨悚然。 黎辉走到余歌身旁,道:「师姐,有掛白色灯笼的就是村长家了。」 余歌听后眉头微微蹙起,道:「白灯笼,难道……」她心中也同样有不好的预感。 黎辉道:「我也有同样想法。」 余歌道:「快走。」 这座村子很小,半个时辰便能走完。 他们很快就找到村长家,门口掛着两个灯笼,以及许多白布条,门上还贴着许多符咒,试用血画的。 黎辉看着大门道:「师姐,不会真的……」 余歌道:「得确认才能知晓。」说完,敲了敲大门,道:「我们是九重山的人,请问这里是村长家吗?」 门应声推开,门后站着一位妇人与一位六岁男孩。妇人身穿丧服,样子憔悴,男孩也穿着丧服,害怕的躲在妇人身后。 妇人是村长的夫人。 村长夫人看着他们,道:「你们来啦,请进。」 他们跟着踏进屋里,村长夫人引领他们到一张桌前坐下并倒茶,孩童则跑进屋里更深处的房间。 黎辉和余歌一起坐在一侧,村长夫人坐在他们对面,道:「你们是来处理委託的吗?」 余歌点头,道:「是。请问村长在吗?」 村长夫人低下头,握着茶杯的手缓缓蹙紧,眼角佈满水气,道:「我丈夫昨晚就去世了。」 「……」 黎辉和余歌心中不好的预感实现了。他们在听到白灯笼时,就猜测村长家是不是已经遭遇相同的事,没想到居然是村长自己遇害! 白灯笼和白布条往往是家中有人去世时才会摆出,而白灯笼比白布条的价格高出些许,但对这座村子的居民来说还是有负担。所以只要家中有人去世时,这座村子的居民通常只会掛个白布条来弔祭。 能在这座村子掛白灯笼的就只有大户人家与村长家。而近期也没传出相知山有哪户大户人家的人去世,唯一能掛白灯笼的就只剩村长家。 余歌道:「请您节哀。」 村长夫人道:「我没事。」说着,用衣袖擦了擦眼角。 待村长夫人稍微缓和后,余歌道:「我们会为您丈夫以及其他遇害人找出真相,让他们有个瞑目,能请您详细说说昨晚发生的事吗?」 村长夫人道:「好。」 她娓娓道来昨晚发生的一切。 昨晚,村长与村长夫人睡在同一间房里。因为发生男子连续被害案,她睡眠很浅,担心自己丈夫可能会是下一个目标。 而她的担心就在半夜发生了。 村长缓缓坐起身,村长夫人听见动静,睁开眼坐起身看着身旁的村长,有些担心,道:「相公,怎么了?」 「……」他眼神呆愣,听不见村长夫人的话。 见村长没回应,她想伸手唤唤村长,结果…… 「啪」 村长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挥开她的手,接着推开她下床,连鞋都没穿就往屋外跑。她被村长这一举动吓傻了,在原地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,惊道:「相公!」说完,也顾不得穿鞋跑去追自己丈夫。 她追着村长跑进相知山,一路上她紧跟在村长身后,即使自己跑到气喘吁吁也没拉开距离。突然,眼前景色变得极其扭曲,她感到一阵晕眩,停下来闭着眼睛晃晃脑袋,想让自己恢復。然而,再次睁开眼时,村长从她眼前彻底消失。 她很不安,却还是想找到自己丈夫,于是在相知山找了一夜,喊了一夜丈夫的名字,喊到嗓子都已沙哑。 直到破晓黎明,她才在山里的某处破庙前找到冰凉已久的丈夫,死状安详。 村长夫人道:「我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他身上,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……」泪水又不禁夺眶而出,她激动的看着他们道:「你们是来处理这件事的吧?能请你们保护好我的孩子吗?我现在只剩那个孩子了,要是连他也遇害,我……」 余歌道:「我们会尽力保护好你的孩子,但有一点还请您配合。」 村长夫人擦了擦眼泪,问道:「哪一点?」 余歌道:「请您将贴在门上的那些符咒全部拿下,那些东西非但没保护的作用,还有会危害您孩子的可能。」 闻言,村长夫人惊道:「怎么可能!那些人说只要贴上那些符咒,就不会有事了。」 余歌微微蹙眉,问道:「那些人?他们有什么特徵?」 村长夫人道:「是……一群穿着银色斗篷的人,他们前几日来到这里,给了我们这些符咒,跟我们说只要贴上这些符咒就不会有事,若不贴上事情会更严重,所以村子很多人都贴上了。」 余歌道:「夫人,请您在夜晚前将符咒尽数拿下,这样我们才能保证您的孩子绝不会有事。另外,还请您告诉村中其他人,在夜晚前将符咒拿下。」 现在村长不在,能拜託的只有村长夫人。 村长夫人有些犹豫:「这……」 余歌道:「夫人,我们是受委託前来,请您相信我们。」 「……」犹豫片刻,村长夫人点头,道:「好,我这就去办。」 村长夫人起身离开,他们也一同走出屋内。看着村长夫人的身影远去,余歌道:「这件事,你怎么看?」 黎辉走到她身旁,道:「那位夫人不是人。」 余歌看着他,问道:「怎么说?」 黎辉拿出一小片纸人,道:「我去看过屋里的那位小孩,他跟那位夫人一样,是个傀儡。」 这就是黎辉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原因,在余歌与村长夫人……不,该说是傀儡才对。在余歌与夫人傀儡对话时,他则专注用术法探查屋子里面。 将一部分意识到分离的纸人上,便可操控纸人自由活动,这是「纸傀儡」是傀儡术的一种。 虽然用纸傀儡探查委託人屋里是件很失礼的事,但事关银鬼他必须那么做,他得确认银鬼是不是潜进这座村子,对这座村子动手脚。 余歌道:「跟我对话的傀儡有情感表现跟眼泪,说故事时动作自然,不是一般的傀儡。」 黎辉道:「屋子里的小孩是个粗糙的类傀儡,但那位夫人则是十分精緻的高阶傀儡,估计是用活人製作而成。银鬼可能是想用傀儡骗过我们。」 傀儡有分很多种,低阶傀儡只能做简单的动作,以及说简单的话语,不会有太多表情动作。黎辉刚刚用的纸傀儡,跟用物品製成的类傀儡,都是属于低阶傀儡的一种。 而高阶傀儡能做许多复杂动作,说许多复杂话语,以及表现情感,就跟真正的活人一样。但这种傀儡很难用物品製作,所以通常都是拿活人直接製作而成,因为活人製作的傀儡都会保有生前意识,这样才能较好的扮演活人。 黎辉看着余歌,严肃道:「师姐,我怀疑这座村子早已没有活人了,最初跟我对话的老人家,恐怕也是傀儡。」 余歌道:「直接确认最快。」她低下身抚摸地面,闭着眼睛感知片刻。不久后,站起身道:「这座村子的人早已化为白骨,没有任何活人,跟我对话的那位傀儡,我想应该是从哪里抓来的活人製成。」 黎辉手抵着下頷,道:「银鬼究竟是何目的?一点头绪都没有。」 给他们写了委託书,编了一大串故事,用傀儡将事件变得更真实,却又让他们发现破绽,这看似是他们的作风,又不是他们的作风。 银鬼……真是让人越来越搞不懂了。 余歌道:「银鬼或许已经发现我们在哪个地方潜伏着,我传信给姐姐告知她详情,然后我们再找找看有什么线索。」说完,用灵力凝结出一隻小燕子,对着牠耳语几句放牠飞走。 这是传音术,将灵力凝结成自己喜欢的型态,把想传达的想法寄宿于灵力当中,随着自己的意念传达给想传达的人,是许多修仙人之间用来传递话语时很方便的术法。 余歌道:「走吧,先查查看村子。」 「不用。」黎辉看着相知山,道:「我们直接去山里看看就知道了。」 余歌回头看他,问道:「你确定银鬼不会在山里佈置陷阱等我们。」 「不会。」黎辉看着余燕,道:「如果是陷阱,那我们早就踏进来了。」 「……」余歌没有说话,黎辉继续道:「师姐,银鬼想杀我们,那在我们踏进村子的那一刻就能杀了我们,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做,代表他们还需要用到我们。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,但我能保证他们不会杀我们,至少现在不会。」 余歌道:「你拿什么保证?」 黎辉一隻手叉腰,一直手用拇指指着自己,笑道:「凭我这五年来不断追着他们跑的直觉。」要说九重山里谁最了解银鬼,那非他莫属。 余歌看着自信满满的黎辉心里不是很想相信这位师弟,但莫名觉得相信他会比较好,最后叹道:「要是你的直觉错了,我就用针扎死你。」 黎辉道:「决不会错的。」 于是他们两个决定去相知山看看。 路上,他们看到了扮演村长夫人的那名傀儡躺在路边,明显已经没有意识。他们没有理会,只是继续往前走。 然而,就在他们踏进山里的那一刻,两人同时感到一阵晕眩。 第四章:成亲 黎辉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不是在山里,而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里。 房里用许多红色绸缎佈置,面对门口的墙上贴着大大的「囍」字字帖。周围有许多人,有男有女,但各个没有脸,不,准确来说是有的,但很模糊。 这是幻境,还是个成亲的粗糙幻境。 黎辉意识到自己进到幻境里了,本想抱着看好戏的心境去体验这个幻境,然而看到自己身上穿着服装时,他心里大叫一声: 新郎怎么是他!!! 他看着穿在自己身上大红色礼服,搞不清楚怎么回事。 这很明显是新郎的婚服,但怎么会穿在他身上呢? 这……这究竟…… 他只是来相知山寻找银鬼的,怎么莫名被拉来成亲了? 也不知道自己要跟谁成亲,要是对方是个丑八怪怎么办?不,不能这么说,这样不管对谁都很失礼,应该说,要是娶了个……什么人怎么办? 黎辉心里喊道:「不可以,我不接受。」 他还年轻,至今连一位姑娘的手都没牵过,不过曾经倒是和某个人亲过……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怎么就突然要他娶妻!!! 虽然知道这是幻境,但黎辉还是百分百不想结这门亲。 毕竟一旦结亲,就必须对对方负责,这是他毕生的信条,是不能破的。 黎辉看了看周围,没人注意到自己,心道:「趁婚礼还没开始,找到幻境破口将其突破,这样就还有回转的馀地。好,就这么办。」说干就干,他转向门的方向,想偷偷从这里离开,然而…… 「吉时到——」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。 完了……完了完了完了…… 黎辉心里除了这两个字以外没有其他。 不知道对方是何人?长什么样?兴趣合不合的来?是人还是鬼?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跟人成亲! 现在逃婚来得及吗? 他生出想逃婚的想法,想要逃跑。 在不晓得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被拉来被迫成亲,换做是谁都会有想逃婚的想法吧? 这么想着说服自己,黎辉觉得心里的罪恶感少了些许,觉得自己逃婚合情合理。 然而,不管他想不想,他的身体都自己动了起来,往门外走去。 黎辉:「……!!!」 !好傢伙,不管他想不想,製造这幻境的人打从一开始就想控制他,让他完成这门亲事。 他心知逃不掉,在心中将製造这场幻境的主人给骂了几万遍,最后无奈想着: 既然逃不掉,那就结吧,事后与对方相处融洽,那这段婚姻就一直下去,若与对方不合,再跟对方好好和离。 好,就这么办。 这么想着,黎辉就心肝情愿的被对方操控,完成这门亲事。 黎辉踏出门外,外面是一个宽阔的院子,一样用许多红色绸缎装饰而成,正中间听着一把轿子。不用说,坐在里面的就是新娘。 他走到轿子前面,往里伸出手,不久,一隻手搭在他手上。 他缓缓掀起帘子,新娘从轿中走出。 新娘头戴红头盖,身材纤细,个子比一般女性高了些许,却比黎辉低了一颗头左右。 握着新娘纤细雪白、骨节分明的手,对于第一次握女子手的黎辉而言,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。 原来女子的手是如此好摸的吗?竟是如此柔嫩, 不过……怎么有种熟悉感? 黎辉心里想,面上却没表现出来,不,是表现不出来。他的身体现在是被控制的,连表情也是,现在他脸上一直表现出虚偽的假笑。 待他们站定,一道声音又不知从何传来:「一拜天地——」 他们朝门口方向行了一礼。 「二拜高堂——」 他们朝没有人的高堂桌行了一礼。 「夫妻对拜——」 他们相互对拜。 周围传来许多祝贺声,什么「百年好合」「子孙满堂」「白头偕老」都有。 「礼成——入洞房——」 黎辉牵起新娘的手往里屋走去。 他:「!!!」 等等!不是先该吃席再入洞房吗?怎么跳过吃席的环节了?好歹让他吃个席有心理准备入洞房吧?而且都拜完堂了,怎么还控制着他?! 莫非这幻境主人想看他们洞房?这是什么兴趣?这还是人吗? 同样身为不是人的余燕,相较之下更像人,起码不会在一旁看着别人做……羞耻之事…… 他牵着新娘往洞房屋走去,后面传来许多人的说话声: 「哎呀,新郎真着急呢。」 「人家大婚,怎么愿意跟我们聊天,当然是急着跟自己的美娇娘待在一起。」 「感情真好啊。」 周围欢笑声不断,黎辉面上带笑牵着新娘离开,心里喊叫声连连,将幻境主人又骂了几万遍。 光是第一次牵女子的手就够让他惊讶欢喜了,现在还让他将自己的第一次献出去?还是在有旁人注视的情况下?! 要是等下入洞房身体还没解除控制,他就要在出去幻境后将幻境主人给打个半死。他在心里默默这么发誓。 他们进到屋里后,黎辉引着新娘坐在喜床上,拿起放在桌上的秤杆掀开盖头。 随着盖头一点点被掀开,他心里也渐渐紧张起来,心想: 新娘会是什么样的女子? 盖头缓缓飘落,揭开新娘面纱,露出面容。 「!……」黎辉看着眼前的新娘,心中的紧张彷彿从未有过一般消失殆尽,只剩震惊与些许愤怒。 新娘闭着眼坐在喜床上,容色晶莹如玉,感觉碰一下就碎了一样,让人下意识小心翼翼去触碰、去捧起。 她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感觉很脆弱的人,但黎辉知道眼前的新娘……不,是眼前的这个「男人」和这脆弱的外表是截然相反的一个人! 眼前这个男人……正是五年前从背后刺了他一剑,将他推下悬崖,害他九死一生、命悬一线的银鬼——安容。他不会认错,他绝不会忘记这张想杀他的脸。 黎辉看着眼前穿着新娘服的安容,面上虽带笑,心里却冷笑,心道:「安容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我找了你整整五年,幻想过无数此你我重逢时的景象,倒是没想过有这一种呢?你又在计画着什么?你这银鬼。」 要不是现在被控制,在看见仇人面容的那一刻,他早已拿一把剑从后刺穿刺穿仇人的胸口。 黎辉被控制着拿起桌上两杯交杯酒,走到安容面前,道:「娘子,喝完这交杯酒,你就是我的人了。」心里却道:「这婚,我离定了。」 安容接过酒杯,他稍微弯下腰,让安容能够顺利与自己交叠双手。两人一同喝下交杯酒。 酒液滑过喉间,火辣随之涌上,酒香在齿间环绕。不得不说,这幻境里的酒还挺真实。 交杯酒喝完,他们松开彼此交缠的手,黎辉拿过安容手上的酒杯放在桌上,站在原地看着始终闭着眼睛的安容。 礼也拜了,酒也喝了,接下来只剩洞房。若眼前的人是个女子或是其他人,哪怕是男人、妖怪黎辉都能接受与对方对方……大概,但洞房对象是五年前要杀他的安容,他是百分百不愿意! 见控制到现在都还没解除,黎辉心里真的生出想杀人的慾望。 这幕后之人是有什么毛病?真想看他们洞房?他不知道自己抓的新娘是个男的? 不过他也没资格怪幕后之人不知道,最初见到安容时,黎辉可是将安容当成女子调戏了一番,那时还因此被余燕给教训了一番。 黎辉伸出手,心里抗拒,想挣脱控制。他不想在这里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,还是给自己的仇人,他绝对不要!但一切都是徒劳。 人一旦被控制,就必须靠另一人从外界将体内的灵力全数打乱。现在这里只有他和安容,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安容的诡计,反正他是不指望安容。 眼看自己的手已经放在对方脸上,自己的脸离对方越来越近…… 突然,一直闭着眼的安容猛地睁开眼,紫眸与黎辉对视一刻,抬手往他胸口击了一掌。 黎辉:「……咳咳咳,咳咳咳咳……」 黎辉被这一掌击了倒退两步,摀着胸口咳了好久。在被击的那一刻,他清楚感觉到一股灵流在体内快速乱窜,因为这一掌他才能解除控制。 待稍微缓和后,他看着眼前静静站着的紫眸男子,心道:「这傢伙还是跟以前一样,内力惊人。」 安容看黎辉稍微缓和,抬步朝他走进,黎辉则满心戒备,做好随时一战的准备。 「你没事吧?这位公子。」安容对他伸出手温柔问道。 黎辉:「……!?」 这……这是安容?这是别人吧?!他记忆中的安容不是这样会温柔询问别人的人啊!还是……他是装的? 对,一定是装的!毕竟他是银鬼,是会神不知鬼不觉接近你的恶鬼。 黎辉紧握腰间剑柄,警惕道:「你有什么目的?」 安容疑惑道:「目的?」 黎辉道:「给九重山写委託书,将我引来相知山,编了一堆破绽百出的故事,现在又来搞这一出,你有什么目的?」 「……」安容收回手,道:「这位公子,你说的九重山和委託书,我是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。」 黎辉道:「少骗人,别对我装的一副柔弱样子,这招对我没用,安容。」 「!」听见对方叫了自己名字,安容惊讶道:「这位公子,你知道我的名字吗?」 「啊???」这次换黎辉疑惑了。 安容抓着黎辉的肩膀,激动道:「你知道我是谁?你以前认识我,对吧?」 「……」黎辉呆愣的看着安容,他不晓得安容是不是装的? 是,他为何要这样装?不是,那他真的……失忆了?但他又为何失忆? 看着黎辉呆愣的看自己,安容意识到自己这样对对方十分失礼,赶紧收回手,行礼道:「抱歉,是我太激动了。不过公子既然知道我的名字,代表你我曾经是见过的,还请公子告诉我你我之事。」 「……」他看起来是真的失忆了,而且还……如此单纯?可爱?要是自己现在跟他说你之前想杀我,不知他会做何反应。 不过……他大概会直接一脸不敢置信的呆站在原地吧?…… 黎辉问道:「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?」 安容抬起头,看着他摇了摇头,道:「我真不知道公子是谁,但公子知道我是谁,对吧?」 黎辉点头,安容继续道:「那还请公子告诉我你我之间发生的事,拜託了。」说完,打算向他行更深一礼。 见状,黎辉伸手阻止他行礼动作,道:「别多礼,这样我会有负担。你想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我告诉你就是……了……」他瞥见安容在宽袖礼服下的双手。 两隻手一直绑着绷带,之前巧妙的藏在宽袖下没被发现,但因帮黎辉解除控制而松脱,露出绷带下的伤痕。 伤痕密密麻麻,交错杂乱,有的到现在还冒出点点血珠,光看就觉得疼。 看着那双手臂,黎辉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眼前人。究竟是遭遇什么……才会让那双曾如此好看的手变得惨不忍睹,令人心疼…… 安容见黎辉看着自己手臂,目光也随之看去。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,安容轻声道:「又裂开了,得重新上药才行。」 他说得如此平淡,彷彿事不关己,黎辉心里有种连他也说不清的痛与怒,颤声道:「你……不疼吗?」 安容看着他,疑惑道:「疼?为什么要疼?这点小伤要疼吗?」 黎辉:「……」 要,当然要!什么叫才这点伤,那么多伤,那么多痕跡……你究竟……遭遇了什么?才会变成这样…… 他想问安容这些话,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,双手无意识用力握紧,压下心中那股异样感,道:「出去后你跟我回九重山,我给你上药,另外再告诉你以前的事,帮你恢復记忆。」 他决定将安容带回九重山,帮助他恢復记忆,但不代表之前的仇他不会报,他要等安容恢復记忆后再报仇,这样才比较有感觉。 没错,都是为了报仇。 听黎辉愿意告诉自己眼前的事,安容终于露出笑容,道:「那就谢谢这位公子了。」说完,又想向黎辉行礼,却被他阻止道:「别多礼了,我不喜欢那么繁杂的东西。还有,我叫黎辉,字日炎,以后你就叫我名字或字,不要再公子公子生去的,听着就烦。」 安容道:「好,那我就叫你日炎。多谢你了,日炎。」 两人相视一笑。 「爹爹和娘亲想出去吗?这样就没人陪我了,所以你们必须留在这里喔。」一道孩童声从四处传来。 作者的话: 书名大改了喔,改的更直白了,哈哈。 第五章:魔神仔 想来这声音便是製造这场幻境的主人。 黎辉道:「谁是你爹?谁是你娘?别躲躲藏藏的,出来。」 孩童道:「爹爹跟娘亲要相亲相爱才行,这样我们才能一直在一起幸福生活。」 黎辉道:「谁要与你一起生活,我们要出去。」 孩童道:「难道你们不要我了?这样我可是很伤心的。我才不要变成没人要的孩子,更不想没人陪我玩、陪我说话,所以你们得留在这里。」 「……」根本没法沟通,这孩童一直在自说自话。 「魔神仔大人,游戏结束了。」安容知道孩童是谁,道:「您说只要陪您玩一场游戏就会放人,我和日炎已陪您完了一场,是时候结束了。」 「哈哈哈,哈哈哈哈哈。」魔神仔放声大笑,道:「谁说游戏只有一场?谁说游戏结束?这位姐姐,游戏结不结束是由我说的算,不由你们,所以你们得留在这里陪我玩。」 「噗……」此话一出,黎辉忍不住撇头笑了出来。 难怪安容会被抓来当新娘,对方果然将他当成一名女子。 「!」黎辉感觉一股视线,转头一看,见安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,眼中看不出情绪。黎辉心道:「完了,他生气了。」 他想起以前安容被他当成女子调戏时,也是这样看人,当时安容什么话也没说就转头离开,然后七天不理人。可想而知,安容对于被当成女子这件事,非、常、生、气。 正当黎辉以为安容生气时,只听对方叹口气,道:「日炎,这样很失礼,也很让人不舒服,下次还请你注意,」 「啊……喔……嗯。」黎辉呆愣的看着安容答道。 这……这是他认识的安容?他所认识的安容不是会表达真实想法的人啊!这真的是安容? 不,他现在是失忆,听说失忆的人会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,也是有这个可能。 所以……安容其实是个会表达真实想法的人!? 黎辉突然想出这个可能性。 「魔神仔大人,请您让我们出去。」安容对着房间喊道。 「……」魔神仔沉默许久,道:「你们真想出去,不愿留在这里?」 安容道:「是。」 黎辉道:「当然。」 魔神仔道:「那好吧。不过你们得再陪我玩一场游戏,你们赢了就能出去,但输了……」说着,还笑了几声,道:「你们就得永远留在相知山,陪我一直玩,当我的家人。」完全是极端的赌注。 「魔神仔大人……」安容刚想说些什么,却被黎辉打断道:「好,我们答应陪你玩这场游戏。」 安容惊讶的看着他,表情似在说:「为什么要答应他?」黎辉笑着看他没回应,但耳边却传出黎辉的声音:「陪他玩游戏的同时,找找幻境弱点,这样就能突破出去了。」他用传音术告诉安容他的打算。 「哈哈哈,真爽快。」魔神仔道:「那仔细听好游戏内容,只要你们能找到我,就是你们赢,但如果在找到我之前,都被鬼抓住的话,就是你们输。」 「好。」黎辉疑惑问道:「不过你说的鬼是谁?」 魔神仔笑道:「就是她啊。有人来囉,缘娘姐姐,是你最讨厌的男人。」话音未落,房门猛被推开,一隻惨白的手慢慢的抓着门边。 两人看着门口的鬼待在原地,魔神仔的声音再度传来:「那就祝你们好运囉,爹爹、娘亲。」后面四个字喊的极其阴森。 看着那隻手,黎辉对房间「喂」一声想再说些什么,却听安容道:「日炎,小心。」 一转头,就看到一隻脖子长的不像话的红衣女鬼朝他们扑来。 「!!!」他想拔出「照尘」剑将其斩下,然而一道拉力拉住他衣领,将他往后一拉,使他向后跌坐在地。 女鬼落在他刚刚站的位置上,力气奇大,落地瞬间地板以女鬼为中心碎裂。 黎辉心道:「想不到这女鬼力气还挺大。」 「别被她抓到,一旦被抓到就是输。」安容紧盯着女鬼,松开抓着衣领的那隻手。 黎辉站起身,拍拍衣服,道:「我知道。不过没想到真有缘娘这个人,我还以为那是随便编的故事传说。」 女鬼趴在地上,空洞的双眼紧紧盯着他们,过长脖子撑不住头的重量,导致整颗头与身体同个高度,散着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更诡异。 黎辉看着女鬼,道:「那魔神仔说只要找到他就是我们赢,你知道他在哪吗?」 安容摇头,道:「不知道,不过我能确定魔神仔大人不在这间房里。」 黎辉问道:「怎么说?」 「魔神仔大人跟我说的,他说他绝不会进来这间房里。」 「!……」黎辉听到回答很是惊讶又无语,但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。 安容……刚刚是不是因为对方说的话,所以就相信到现在?那么单纯? 他认识的安容可不是那么单纯,因别人说的一句话就相信到底的人啊! 不过很快又觉得一切挺合理的,现在的安容是失忆状态。也就是说,这么单纯的模样才是真的他?! 黎辉觉得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待安容,毕竟他跟失忆前差的太多太多了。 「我说,要不我们……」黎辉话没说完,女鬼又朝他们扑来。他拔剑抵挡,抬脚踹向女鬼腹部,道:「得想办法解决这女鬼,不然我们会一直被她消耗体力。」 「我有办法能封住她的行动。」安容看着他道:「但需要你的协助。」 「你说。」 「先吸引她的注意。」 「好。」 照理说他应该要犹豫、要怀疑。但他觉得现在的安容不会害他,所以才如此毫不犹豫。 女鬼再度袭来,黎辉用灵力驱使照尘与女鬼搏斗。 照尘风驰电掣,时不时朝女鬼刺个几剑。 女鬼被激怒了,大叫一声用手猛砸地面,地面摇动几下。黎辉感受晃动,心道:「这鬼脾气真暴。」 随即,他发现一件事。 这鬼虽然看似动作自然,但细看才知道,她的动作十分僵硬。与其说是鬼,不如说是殭尸。而且被照尘刺到的地方,有血块的痕跡。 一般鬼被伤到不会有血块或肉留下,毕竟他们没有实体,只是一个魂。可这隻鬼却有血块跟肉,也就是说,这隻鬼不是鬼,而是一具早已死透的人。 人在死前若是含恨而死,他们的恨会使身体產生变化,即使灵魂不在了,身体也会自动动起来,解决生前最憎恨之事。就好比眼前这具女尸,她生前是被男人欺骗,失去一切,恨不得将世上男人全杀掉。 可是……再怎么恨男人,这恨的也太夸张了,力气能大的这么离谱?难道…… 「日炎。」安容在房门道:「准备好了。」 「喔。」 不想那么多了,先封住她的行动再说。 黎辉召回照尘收回剑鞘,跑到安容身边,冲女鬼轻笑一声,女鬼被他激的更怒了,猛朝他们衝去,结果…… 女鬼卡在半空中,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似的。她疯狂挣扎想摆脱缠住自己的东西,然而她越动,东西越将她缠的越紧。 银丝网。 黎辉知道缠住女鬼的是什么东西。 这是银鬼在捕捉猎物时常用的东西,用银丝交错成网,捕捉猎物。猎物一旦入网,想逃脱就是天方夜谭,想靠蛮力逃脱,银丝就会勒的更紧,直至猎物窒息而亡。因为是极细的银丝,可以融入任何景色中,当真正发现网的存在时,已经来不及了,这就是那么诡异又恐怖的东西。 黎辉看向安容,笑道:「厉害啊,你从哪学会这招的?」 「不知道,或许过去有学过,只是我不记得了。」安容对他尷尬的笑道。 即使失去记忆,但身为银鬼的一切,他的的身体依旧没忘。 黎辉双手叉腰,随意道:「既然封住女鬼了,那我们快点去找魔神仔吧。」 「好。」 他们踏出这间屋子,开始搜寻魔神仔的下落。 *** 与此同时,与黎辉分开的余歌,正看着眼前的塚思索。 拆?不拆? 塚上面写着「魔神仔」三个大字,杂草丛生、青苔蔓延,看起来已经没人来供奉清理。 自踏进相知山,感受到那一剎那的晕眩后,余歌就发现身旁的黎辉消失的无影无踪。她在相知山御剑寻找了一个时辰,始终连一个人影也没有,反倒发现了这个荒废已久的塚。 她曾听师父说过魔神仔的故事。 魔神仔是由人的意念诞生而成的一位神明,但由于长相恐怖,让人害怕,所以人们渐渐将他当成一位十恶不赦的魔神看待。 魔神仔生性好玩,在他还被当成神明时,常有许多孩子到山里陪他玩游戏,但自被当成魔神后,人们害怕进到山里,大人禁止孩子到山里玩,他也因此少了可以玩的玩伴,孤单一人在山里,直至今日。 有一次,魔神仔因耐不住寂寞,哭了七天七夜,那七天,附近村子厄运连连,时不时就有人失踪于山里,或是被发现死于山中。 为了安抚魔神仔,人们在山里为他建了一桩塚,时不时就会上去祭拜,好安抚魔神仔的情绪。 然而,自村里人都死去后,这塚便没人再来供奉,所以才变得如此荒废。 余歌看着这塚时,有个突如其来的想法: 她与黎辉之所以会走散,该不会就是这魔神仔搞得鬼吧? 若是,那就毁掉他的塚,等他现出原形后,把他抓起来审问一番。 不是,没差,大不了再盖个塚还给他就是了。 不过有个问题,毁掉别人的塚是不敬之举,对于身为医者的余歌而言,这是不容许的。也是她师父千叮万嘱不能触的禁忌。 她想拆,但又不能拆。 她看着塚犯了难,心道:「要是姐姐在就好了。」 姐姐不是医者,不会有这等顾虑。 正当她烦恼要不要拆时,一道声音传来:「这位姑娘,你很烦恼没?」声音近在耳边。 「!」余歌迅速转身。 突然,一隻手搭在她的脸上,身旁出现一位艷丽绝美的女子。 好近!什么时后出现的? 女子道:「你想毁掉这个塚?这可是对塚主人的不敬,还是说,你们人类已经不稀罕这个了?」 余歌心中惊讶,面上却不改色,道:「你是谁?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动手动脚,未免太失礼了。」她的左手抓着对方想抱自己的另一隻手。 没图到自己想图的,女子也没生气,笑道:「这位姑娘生的好生精緻,看你独自烦恼我于心不忍,不然,我帮你解决问题,你把自己当成报酬给我,如何?」说着,用指腹轻抚余歌的脸。 余歌眉头微蹙,道:「别动手动脚,回答我,你究竟是谁?」 「我要是不回答,你要如何。」 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。」 剑光一闪,她拔出「永双」砍向女子,女子如烟一般消散。 幻术。 是在被砍的瞬间实展的?还是更早? 八成是被砍的瞬间,幻术不会有那么真实的触感。那名女子,是在被砍的瞬间实展幻术,于此逃脱,能够如此熟练实展幻术,不是一般人。 「看不出来还是个暴躁的姑娘,不过我喜欢。」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,不过这次不是在耳边。余歌沿着声音看向塚。 女子穿着单薄,红色衣裙紧贴腰身,完美衬托出腰间线条。她单隻手搭在塚上,斜靠着看余歌,道:「姑娘确定不打算把自己给我?」 余歌淡淡道:「你要是有病,我可以治。」 女子道:「嘴巴真毒。」 「……」两人没再说话,就这样看着对方,还是女子先开口,道:「算了,今日就先这样吧。后会有期啦这位姑娘。我的名字叫千染,希望下次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。」说完,又如一阵烟雾般消失。 余歌收起佩剑,看着已被破坏的塚,轻道:「……千染,四王之一的千染吗……她想做什么?」 四王,指的是魔界有机会成为魔尊的四位魔族,分别是: 风驰雷鞭雷卡玉、万紫千红千染、铜墙铁壁瓦罗、千草百枯安泽尔 这四位魔族各个实力高超,统治魔界不在话下,但他们就是分不出该由谁来统治魔界。 魔界有规定,不能随便称呼比自己强悍的强者,可这四位又没分出胜负,不能随便称他们为「尊」,又不能随便称呼他们,最后只好以「王」一字来暂时称呼这四位强者。好称呼又不失尊敬。 魔界与人界自十几年前的大战后就互不干涉,今日四王之一的千染来到这里,是想做什么?又为什么要帮她? 余歌站在裂开的塚前陷入沉思。 *** 黎辉和安容在幻境里找了好一会,将所有地方都搜遍了,就是没找到魔神仔。 这幻境也没多大,就院子、前堂和喜房能找。喜房黎辉趁安容没注意时偷偷搜索了一遍,也没找到魔神仔的踪影。 搜完前堂桌椅下,黎辉抬头看向搜索巨大花瓶的安容,道:「这幻境我们能搜的都搜了,都没找到魔神仔,有没有可能他不在这幻境里?」 安容抬头,道:「不太可能。」 「怎么说?」 「魔神仔大人想玩躲猫猫,我们又只能在幻境找,也就说这里是游戏场地,每个游戏都有不能超出场地外的规则,所以魔神仔大人一定在这幻境里。」 「……」要是他真的躲在场地外呢? 黎辉很想这么问,但感觉问了也是白问。 安容失忆后怎么那么单纯、那么傻,都让他有些不习惯。 此时,他注意到安容头上有片花瓣,估计是在看花瓶里时勾到的。 他走过去拿下花瓣,安容被他这一举动惊道:「怎么了?」他两指夹着花瓣,道:「有花瓣,帮你拿下。」 「……」安容呆愣在地,随后撇开眼道:「你可以直接跟我说。」 「说了,你头发可能就散了,还是绑着好看。」黎辉随手将花瓣一扔,转身继续找魔神仔,没注意到安容已经红透的耳根。 突然,四周景色一片扭曲,原本充满喜气的成亲场景,变回一片漆黑的死寂洞穴。 想必这洞穴才是真实世界。 黎辉看着四周,道:「幻境怎么破了?」 「是谁破坏了我的塚?」魔神仔声音传来。 第六章:魔神仔2 两人顺着声音看向坐在地上哭泣的孩童。 孩童穿着不合身的旗袍,额头贴着写有「封」字符咒。说是魔神仔,感觉更像小殭尸。他用过长的旗袍袖擦脸,嘴里不断道:「谁破还了我的塚?坏人,坏人……」 黎辉看着像是殭尸的魔神仔,手指着魔神仔看向安容,问道:「这……就是魔神仔?」 安容点头,道:「是的,他就是魔神仔大人。」 「……」黎辉不敢置信的看着哭泣的魔神仔。 这……跟传说也差太多了吧? 传说魔神仔是个长相丑陋、青面獠牙、断手断脚,甚至没有嘴脸的一位神明。但眼前这位五官端正、四肢健全,跟传说不符啊! 黎辉呆愣在地,安容走到魔神仔身旁,轻拍魔神仔后背,道:「魔神仔大人,请别哭,塚再建一个就是了。」 魔神仔挥开他的手,看着他大声道:「你不懂,塚里面有我法力来源,塚被破坏了,我岂不是没有法力了,这样我还怎么让人陪我玩?还我塚还我塚~坏人,坏人~」说着,不断用四肢敲打地面,哭得更大声。 很难想像眼前嚎啕大哭的孩子,就是不久前在幻境里威胁人的魔神仔,这个样子就像被人欺负的普通孩子,让人看得着实可怜。 「魔神仔大人。」安容问道:「您为什么认为一定要用法力,才会有人来陪你玩呢?」 面对安容的疑问,魔神仔泪眼汪汪的看着他,理直气壮道:「这还用说吗?有了法力我才能製造结界、幻境什么的,不然他们怎么留下来陪我玩?」 「为什么一定要製造结界幻境?」 「还能为什么?当然是没有这些,他们就不会留下来陪我玩啊。」说着,眼泪又扑簌簌的流下,声音委屈道:「他们每看到我就跑,说我是怪物,不愿跟我玩,我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住他们。现在没有法力,我无法留住他们了……我想要有人陪我玩……呜啊啊啊啊……」 安容看着泪流不止的魔神仔,一道身影与眼前的孩子重叠。他想不起来那身影是谁?但心中对魔神仔有些同情。 说到底,魔神仔也是人、是个孩子,会感到孤单寂寞,会渴望有人陪伴。 因为样貌被人们惧怕,感到孤单,独自摸索交友方式,没有人从旁教导轻重,所以才一直用这种偏激方式让人陪他玩。 他轻摸魔神仔的头,温柔道:「魔神仔大人,跟人玩不一定要用结界或是幻境将人困住,我认为只要让他们感受到你想一起玩的心就好。」 魔神仔看着他,表情委屈,道:「可是……我的样貌很丑,他们看到我就逃。」 看着根本是人类孩子样貌的魔神仔,安容先是一愣,微微一笑,道:「怎么会,魔神仔大人很可爱啊。」 「你骗人。」 「我没骗人,魔神仔大人真的很可爱。身体娇小、脸也像人类孩子一样软软的。」他轻捏魔神仔的脸颊,果真如麻糬一样软。 魔神仔被他这么一捏,微微皱眉道:「别捏我脸,我生气了。」说完,还鼓起脸颊表示生气。 嘴上说别捏,却放任安容一直捏,而且一鼓起脸颊就更好捏了。 安容越捏越起劲,连另一隻手也跟着一起捏。魔神仔的脸被捏的有些疼,眼角泛起泪光,举起手抗议道:「别再捏了,都变形了。」 「!」沉浸其中的安容回过神来,赶紧收回手道歉:「抱歉,不小心捏太起劲了。」 「哼……」魔神仔揉着被捏的发红的脸,埋怨的看着他。 安容笑着等他消气,他被看得有些害羞,赶紧错开眼。 ……眼前这个人很温柔,第一眼看见他也不害怕,跟往常许多人不一样,而且长的很漂亮,还对他很温柔…… 好想待在他身边。 这个想法从他脑中冒出。 他看着安容,问道:「你……会陪着我吗?」 「……」安容先是一愣,没有回答。 面对这个问题,他没法给魔神仔一个准确答案。 他现在失去记忆,就连自己是谁,曾做过什么都不记得。 看黎辉在幻境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,他猜测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让人警惕,甚至是罪大恶极的事。 以后会面临什么,自己能否安然他都不确定,不能因为自己牵连魔神仔,甚至让魔神仔遭遇危险。 见安容没有回答,魔神仔换一种方式问道:「你还会跟我玩吗?」 安容终于答道:「只要您愿意,我随时奉陪。」随后,无奈笑道:「但请不要再玩那种过火的游戏,不管是谁都会受不了。」 「过火?」魔神仔歪头问道:「什么才算过火?」 「这个嘛……」安容手抵着下頷思考了一下,随后指着自己,道:「比如,让男人扮新娘,跟另一位男人成亲,或是让死去之人来攻击人之类的,这些就很过火了。」 魔神仔呆了几秒,问道:「你不是女的?」 「……」 所谓童言无忌大概就是这样吧。 孩子会将自己看到的、知道的,用最真实的话语讲出来,他们所讲的,往往都是世界的真实。 安容脸上笑容僵了几分,道:「魔神仔大人,我不否认我的外貌,但要是对一名男子这么说,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就说不好了。」 「你生气了?」 「是有点。」 见安容坦诚,魔神仔一下就慌了。他抓着安容的手看着他,激动道:「你不要生气好不好?不要不陪我玩好不好?」说着,眼泪又流了出来。 真是个爱哭鬼。 安容笑着替他擦眼泪,道:「不生气了,所以也请您别哭了,好吗?」 「那你会陪我玩吗?」 「我已经答应过您,不会食言。」 魔神仔开心的抱住安容,轻道:「谢谢你。」 安容被魔神仔这么一抱有些愣住。他不知道魔神仔怎么突然道谢,但还是笑着缓缓拍着他的背,安抚眼前这个身为神明的孩子。 「喂。」黎辉从洞穴深处走来,看着抱在一起的他们,心中莫名有些不快,对着魔神仔道:「小鬼,里面的那隻女尸被施了『怨偶』,是你做的吧?快将术法解开。还有,为什么你会用这禁术?」 怨偶,是傀儡术的一种。将自身怨气餵给傀儡,使傀儡获得力量并将其认主。这种方法製作出来的傀儡很好操控,力量也强,缺点是施术者容易遭到反噬。施术者往往会因怨气反噬暴毙,而失去主人的傀儡会转由怨气操控,破坏所憎恨的一切。 因危险性高,不确定因素也高,怨偶被列为禁术之一。目前没有人会用这术法,而记有怨偶的书籍早在大战中便消失踪影。 在安容安抚魔神仔的过程中,黎辉觉得自己在一旁也帮不上忙,便先到洞穴深处看看被银丝网困住的那隻女尸。 方才战斗中,他就觉得这隻女鬼……不,该说是女尸比较正确。方才战斗中,他就觉得这隻女尸力气大的惊人。 一般死人的怨气再怎么大好了,但像那种对男人单纯的怨恨,不可能到使身体获得那种超强怪力的程度,除非……有人对女尸实展傀儡术,还是是怨偶这种禁术。 魔神仔放开安容,小跑到黎辉面前,双手叉腰道:「你说的那种术法我才没用过。」 黎辉道:「你没用那女尸怎么听你的话?」 「我怎么知道,缘娘姐姐之前不是这样的,是在那群人来后才这样的。」 「那些人?」黎辉微微皱眉,道:「那些人是什么人?」 「一群穿着银斗篷和带银面具的人。」魔神仔指着安容,道:「那些人带着这位……哥哥过来,说他可以陪我玩,他们把这位哥哥留下后就走了,在那之后缘娘姐姐就变成这样了。」 「那些人什么时后来的?」 「三天前,一场大雷雨夜中。」 也就是说,三天前的雷雨夜里,银鬼带着安容来到相知山找到魔神仔,将安容交给魔神仔,对相知山附近村落,以及这隻叫缘娘的女尸做手脚。 可是银鬼为何要将安容丢在相知山?安容不是他们的一份子吗? 「你说的都是真的?」黎辉怀疑问道。 「我骗你干嘛。」魔神仔生气道。 「日炎。」安容走过来,道:「这孩子说的都是真的。我三日前就是在大雷雨中醒来的,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孩子。」 「你还记得在那之前的事吗?」 安容摇头,道:「我只记得自己名字,跟一些片段记忆,其他事都记不太清。对不起。」 「!……」黎辉被他突然的道歉吓到,赶紧道:「你不用道歉,你本来就不记得了,是我突然这么问你的,要道歉也是我道歉才对。」 自认识安容以来,他都没听过安容一句道歉之类的话语,以前为了让安容对他说一句「对不起」都得想尽办法,现在如此轻易就能听到,反倒让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办。 黎辉乾咳两声,对魔神仔道:「既然不是你做的,那现在只能解开女尸身上的怨,然后将遗体火化,给她一个真正安寧。」 虽说灵魂已离开躯体,但毕竟是曾待过的容器,灵魂还躯体多少有些连结。现在躯体被怨操控,灵魂也会受影响,不得安寧。 魔神仔问道:「你要怎么解开缘娘姐姐的怨啊?怨不是没有型吗?」 黎辉道:「那就让怨成型不就成了。」 「那要怎么做?」 「哼,看好……」 洞穴突然震动,一阵吼叫从深处传来,充斥整个洞穴。 第七章:缘娘 他们看向洞穴深处,只见本该被银丝网困住的女尸缘娘,全身掛满银丝,趴在地上死死盯着他们。 看见逃脱的女尸,黎辉只有一个想法: 这……不可能……这女尸怎么逃脱银丝网的? 要知道银丝网可是靠蛮力也无法逃脱的,但这女尸居然逃脱了,还毫发无伤! 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到答案。 这隻女尸是被银鬼动过手脚的,也就是说在女尸身上施怨偶的人是银鬼。既然是银鬼干的,那银鬼操控女尸逃脱银丝网,也就不奇怪了。 想通这一点,黎辉拔出照尘跟女尸应战。 女尸攻击动作简单,但速度飞快,而且力气大得惊人,每扑向一次对手,洞穴就晃几下。连续下来,洞穴的晃动一刻都没停过。 魔神仔看着发狂的女尸,道:「缘娘姐姐,不要这样,别攻击他们。」 黎辉与女尸拉开一段,道:「没用的,她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位缘娘姐姐,她现在只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。」 女尸又朝他扑来,这次,黎辉单手结印,御剑刺穿女尸腹部,死死钉在墙上。随后,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贴在女尸身上。 被贴上符纸的女尸变不再发狂,就这么静静地被钉在墙上。 安容走到黎辉身旁,一起看着女尸,问道:「这姑娘怎么了?」 听到安容说女尸「姑娘」,黎辉觉得有些好笑,不过又想到这对死人有些不尊重,就没表现出来。 黎辉道:「我用符纸强压下她身上的怨,但她身上怨很重,能撑多久很难说。」 魔神仔走过来看着被钉在墙上的女生,问道:「现在怎么办?要将缘娘姐姐一直钉在这吗?」 黎辉道:「当然是烧了她,或者除怨后再烧。」 魔神仔:「……」 都是烧,你直说不就好了。 「两者有差吗?」安容问道。 「有,若是怨没除,即使烧了躯体,怨还是存在,而且怨会循着躯体的记忆找到灵魂,让灵魂不得安寧。」黎辉答道。 听到「不得安寧」四个字,魔神仔原本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。他抓着黎辉衣服,慌忙道:「不能让缘娘姐姐不得安寧,她生前是个很好的人,不能让她不得安寧。你能救她吧?那你救救她……」 他越说越激动,抓着衣服的手大力摇晃,把黎辉摇的站不住脚。 黎辉道:「别摇了,我会帮她的,但你别摇了……」 然而,魔神仔的手没有停下,一直在摇。黎辉被摇的晕头转向,心想: 这小鬼怎么那么不听话? 话说,他的力气也太大了吧!他真的是小孩? 魔神仔晃着黎辉让他没法动作,突然,安容一手搭在魔神仔身上,一手抓着魔神仔晃动黎辉的手上,道:「魔神仔大人,您这样日炎是无法帮您救这位姑娘的,还请您收手。」 这么一说,魔神仔真的停下手,泪汪汪看着安容。 安容替他擦眼泪,道:「魔神仔大人对这位姑娘很是在乎,想必这位姑娘生前一定待您很好。」 魔神仔扎了两下眼,摇头道:「缘娘姐姐生前没和我见过面。」 这话一出让安容愣住了,问道:「那您怎么能确定这位姑娘生前是个很好的人?」 「因为缘娘姐姐生前每次都会上山来祭拜我,祈求她的家人平安快乐。有一次,她在来的路上发现一隻受伤的鸟,那天下着大雨,她将伞给了那隻鸟,并到我的塚前祈求我保佑那隻鸟平安无事。你说,这样会将伞给一隻动物的人,是不是很好的人?」 「听您这么说,那位姑娘想必真的人很好。」安容摸着魔神仔的头道。 魔神仔被摸的开心笑了两声,接着抓着安容衣袖,哀求道:「这位哥哥,缘娘姐姐真的是个好人,因被男人欺骗而惨死,不该是她应得的,现在她被怨所困,请帮帮她……」 「我不能帮你。」 「!……」魔神仔怔怔看着他,安容继续道:「但日炎可以,他说他有办法,那我们就要相信他。」 「那……」不等魔神仔说,安容道:「可魔神仔大人刚刚拜託人的方法是不对的,被那种方式拜託,换做是我也不会想帮忙。」 「那我该怎么做?」 「好好说话,相信对方会愿意听您说。」 魔神仔思索一下,道:「我知道了,我试试看。」 他跑到扶着墙壁恢復的黎辉身旁,道:「欸,你能帮缘娘姐姐吗?」 「!」黎辉被吓的后退一步。 他想做什么? 黎辉现在是有点怕眼前的孩子,谁知对方下一秒是不是又要对自己做什么。 魔神仔往前一步,他后退一步。 往前,后退,往前,后退…… 最后,黎辉忍不住道:「你想干嘛?」 「你能帮缘娘姐姐,对吧?那你帮她,我在求你,所以你帮帮她。」 「……」 这是求人的方式吗? 安容走过来道:「魔神仔大人,请人帮忙时要说『请』一字。」 「喔。」魔神仔点头表示知道,转头对黎辉道:「请帮帮缘娘姐姐。」 黎辉:「……」 谁能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? 黎辉心想。 安容蹲下身摸着魔神仔的头说了几句,魔神仔哈哈笑出声,十分开心。 这让黎辉更加困惑。 安容来到他面前,道:「日炎,还请你帮帮这位姑娘,解开她身上的怨,应该说,这里能帮她的只有你了。」 「喔,好,反正我本来就想帮她。」黎辉道:「不过你们刚刚再说什么啊?」 「这……」安容瞥了一眼魔神仔,道:「解释起来有点复杂,现在先解决眼前事。」 「好吧,那事后你一定要告诉我。」 「好。」 黎辉从怀中拿出一块小木偶及符纸,将木偶放在符纸上方,单手结印唸出咒诀。 阵阵黑雾从缘娘身上浮出,围绕在木偶身旁。 下一秒,木偶漂浮于空中,黑雾借助木偶形体,化形成一位穿着嫁衣的女子。 「缘娘姐姐。」魔神仔开心道,跑过去想抱住她,却扑了个空。 安容扶起魔神仔,替他拍拍衣服,道:「怎么扑了空呢?」 黎辉轻笑一声,道:「这是借助木偶让怨化形的术法。虽说化形了,但本质上是气,当然不可能有实体,也没办法触摸。」 魔神仔哀怨道:「那你这么做干什么?」 「当然是这样好方便对话。」 黎辉使用的术法也是傀儡术的一种,将怨引到木偶上,将其化成人形,或者其它形体来操控,十分安全,不会有反噬问题。不过存在时间不长,而且一旦木偶损坏,傀儡也就随之消散。 现在,他要用这个术法,命令傀儡说出自己憎恨什么、执着什么。 因为是用怨製作的傀儡,它们「怨」的理所当然是原本存于怨的记忆。 …… 简单来说,透过这个术法,可以窥探到此人所怨之事,来找到解决方法。 黎辉命令缘娘:「起来。」 缘娘手指轻微抖动,微微抬起头,唇瓣些微开合想要说些什么。 傀儡没得到命令不得开口说话,这是每个傀儡的共同点。 黎辉道:「将你所怨之事告诉我。」 缘娘终于能发出声音,断断续续道:「……还……给我……」 「还你什么?」 「……一切……」 「一切是什么?」 「……情感……真心……家人……眼睛……」 「……」 她越说越激动,闭着的双眼溢出两道血泪。 情感、真心、家人,这三样黎辉都能理解,毕竟从捲轴上的故事就能知道。 不过眼睛是什么?捲轴上没提这个。 「眼睛是什么?谁的眼睛?」黎辉问道。 「……我……的……眼睛……」缘娘道。 怪不得这位女尸两眼空洞,原来是眼睛被拿走了。 黎辉:「完整告诉我。」 缘娘:「……他……拿走……我的……眼睛……」 「谁拿走你的眼睛?」 「……那个……男人……我……的……未婚……未……」缘娘没有再说下去,只是面露痛苦,血泪不止。 想必是她的未婚夫拿走她的眼睛。 可是未婚夫为什么要拿走缘娘的眼睛? 黎辉心里疑惑,问道「他为何拿走你的眼睛?」 缘娘:「……不……不知……」 不知道。 黎辉猜出她想说的。 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为何会被拿走眼睛,那还有谁知道? 黎辉叹气心想,看着魔神仔道:「小鬼,你知道这女……鬼为什么会被夺走眼睛吗?」 魔神仔看着泪流不止的缘娘,摇头道:「不知道,缘娘姐姐的眼睛没有什么特别的,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拿走缘娘姐姐的眼睛。」 黎辉视线移回缘娘身上思索: 没有特别之处拿走人家眼睛干嘛?那个未婚夫难道有什么癖好不成? 不,也不是不可能,毕竟世上人千奇百怪,各种人都有。 这样一想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。 此时,安容问道:「魔神仔大人,您还记得这位姑娘的眼睛,是什么顏色吗?」 黎辉:「!……」 这一问,让黎辉想到另一种可能性。 魔神仔努力回想,道:「缘娘姐姐的眼睛跟普通人一样都是墨黑色。」 安容:「那婚前呢?您还记得她婚前的眼睛是什么顏色吗?」 「不晓得,缘娘姐姐成亲前三天就没来山里祭拜,而我又不能离开山中,所以不晓得。」 出嫁前三天,新娘必须在家中待嫁,除了家人以外谁都不许见,这是相知山的传统。 安容看着黎辉,说出自己的推测:「日炎,若这位姑娘在待嫁期间瞳色改变,并在成亲前一天见未婚夫,那一切就说的通了。」 黎辉:「可前提是这位女鬼是『妖灵族』后裔。」 妖灵族,他们是特别的魔族,他们的特别之处在于有灵核,可以施展灵力。 灵核是人类修仙时才会有的东西,是此生才一颗的东西。对于修仙人而言,灵核是身体的一部分,是他们的另一颗心脏,一旦失去,就是断送修仙这条路,也是夺走他们的性命。 灵核十分难结出,通常都要花一年以上勤加修炼才可结出。当然,也有天赋异稟的人,可在短短几天就结出灵核。而妖灵族在出生时就有灵核,本身还可自行產生魔气。能產生魔气的就是魔族。 魔族没有魔气就无法生存,反之,人类在魔气中也无法生存。但妖灵族不同,他们有灵核,本身也能產生魔气,这使他们可以在不同的环境中快速适应。 妖灵族还有个特别之处,就是眼睛与血。 他们的血与肉可治癒一切伤痛与病痛,至今修真界许多失传药物,都是由妖灵族血液製作而成。而魔族也常将他们当成药品啃食。 他们的眼睛在肉体死后会变成水晶,在阳光下晶莹剔透,在黑夜中犹如明灯,于黑市中是热门商品,製成饰品价格更高。 大多数妖灵族眼睛跟常人一样是墨黑色,只有少部分妖灵族瞳色会改变。改变的时间点不同,没有规律,他们自己也无法掌控瞳色何时改变。可瞳色一旦改变,那眼睛价值就更高了。 以上两点,让妖灵族在魔界与人界很难生存,许多人都想从他们身上得到许多,因此迫害他们。 在大战期间,妖灵族被迫害到不见踪跡,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灭绝了。不过,也有人说,他们用某种方式藏匿于其他种族中生活。现在想要辨认他们,只能等他们死后看他们的眼睛是否变成水晶,不然就是看瞳色来辨认。 说起妖灵族,黎辉偷偷瞄向安容。 他知道,安容是妖灵族后裔,不然也不会有紫色双眼。 在看到安容满是伤痕的手臂瞬间,他也猜测过安容不见的五年里,是否一直被人当成血奴放血。可这想法很快被他否定。 安容是银鬼,银鬼是不会让自己被轻易抓去当血奴的,那是谁让他伤成这样的?这让黎辉想不明白。 「这位姑娘确实是妖灵族,只是她生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妖灵族。」安容这句话让黎辉回过神。 黎辉:「你怎么能确定她是妖灵族。」 「因为灵核。」 「……」 安容走到缘娘钉在墙上的身体面前。 下一刻,一丝灵流从他身体散出,进到缘娘体内,被缘娘缓缓吸收。 安容:「妖灵族死后,灵核不会消失,也不会被人所见,只有同族才能看见。而且灵核会在肉体死后主动吸收同族的灵气,保身体不腐。这是每位妖灵族的共同点。」说完,他与遗体拉开些距离,遗体也跟着停止吸收灵气。 安容看回黎辉,道:「刚刚那样已经能足够证明这位姑娘是妖灵族。」 黎辉沉默着,不知该怎么接话,只好道:「那她生前知道自己是妖灵族吗?」 感觉问了毫无相关的问题。 安容:「我觉得可能性很小。」 黎辉:「怎么说?」 「妖灵族为了保护自己,不会主动提起自己身份,到死也不会,就连对自己的后代也隐藏到极致。除非孩子表现出妖灵族特徵,就比如眼睛顏色改变,他们才会向孩子提起,并让孩子保守这个秘密到入土。」 「你这么说,那这位女鬼恐怕是在婚前前三天才改变瞳色,也就是在那时她才得知自己身世。」黎辉轻笑一声,道:「我想这位女鬼八成觉得告诉未婚夫自己身世也无所谓,毕竟以后两人将生活在同一个屋簷下,于是在成亲前一天找到自己未婚夫,却不想……」 却不想未婚夫居然夺走自己眼睛,并拿走自己所有一切离开。 缘娘失去所有一切,却无能为力。失去双眼的她,也等于失去光明,失去对未来的希望,最后来到相知山自縊。 以上都是黎辉的推测。 「所以缘娘姐姐想要回自己的眼睛吗?」魔神仔跑到缘娘遗体面前,道:「那我们要怎么还她一双眼睛?」 黎辉:「她的双眼我们是不可能还给她的。」 毕竟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,她的双眼现在在何方,变成什么样子,根本没任何头绪。 魔神仔紧张的看着黎辉,道:「那怎么办?不会真的要这么烧了缘娘姐姐吧?」 安容也有些紧张,道:「真的没办法吗?日炎。」 看见安容这样,黎辉心里不禁心一紧。 他原本只想吓吓魔神仔,却不想也让安容吓着了。 他乾咳两声,道:「也不是没办法,只要做两个双眼给她,看看她愿不愿接受就行了。」随后,严肃道:「不过前提是,她想要的只有双眼,若她还想要其他,那我也没輒了。」 安容垂下眼,道:「希望这位姑娘能早日解脱。」 虽然不认识这位姑娘,但看到自己同族饱受痛苦,他心中还是有些难受。 黎辉从怀中摸出两颗圆球,咬破自己手指在上面画了画,再结印念了几句咒诀。 下一刻,缘娘身上的些微黑雾聚集在圆球四周,两颗原本很普通的圆球,突然变成两颗桃红色的水晶球。 安容惊讶道:「!这是……」 黎辉:「我用怨窃取女鬼生前的记忆,製作出这两双眼睛。现在来看看她会不会接受吧?」 他将双眼递给眼前用怨製成的傀儡缘娘,道:「现在你能自由做决定。」 这句话是傀儡师给傀儡最大的权利,相当于给予傀儡一个真正的生命一样,让傀儡能像一个人一样做自己的主,而不是服从。 缘娘得到命令后,抬起双手,接过黎辉手中的双眼。 双眼有一部分是怨製成,所以缘娘才能接过去。 缘娘将双眼端详片刻,随后睁开眼,将双眼塞进犹如空洞的眼眶里。 待她再次睁开眼时,原本黑漆漆的眼眶,终于多了些色彩。 她看着眼前的黎辉露出笑容,道:「谢谢你,给了我新的双眼。」说话变得也顺畅了。 黎辉:「你有其他愿望吗?比如将所有男人杀死之类的,或是夺回被拿走的一切。」 缘娘摇头,道:「我恨的男人早已离开,而我也死去多年,他是死是活我不在乎。至于其他什么的,我也不多想,我想要的只有双眼,能够让我来世看到许多光明的眼睛。」 死后什么样子,来世便是什么样子。这是相知山另一个传说故事。 黎辉笑道:「为了双眼你靠怨在世上活着,也是挺厉害的。」 幸好这位缘娘是位放得下的人,只要还她双眼就能满足。 黎辉心里松了一口气。 若缘娘还想要其他什么而不得安寧,安容恐怕会感到难过。他不想看到现在的安容难过。 缘娘转过看着安容和魔神仔,道:「谢谢魔神仔大人这几年让我存于世上,也谢谢这位公子发现我的事。」 魔神仔跑到她面前,道:「缘娘姐姐,你要离开了吗?」 「是的。」 「这样啊。」他露出一丝寂寞,不过很快又恢復笑容,道:「你来世要平安喔,若可以要再来跟我玩喔,约好了。」 他伸出小指想跟缘娘拉勾约定。 缘娘回应他,与他拉勾,道:「嗯,约好了。」 约定完后,缘娘如烟一般消散,原地掉落一块小木偶。 黎辉捡起木偶,道:「她的怨消了,现在只剩将遗体火化,她就能得到真正的安寧了。」 「我来吧。」安容看着钉在墙上的遗体道:「我想帮这位姑娘。」 「……」黎辉沉默着看着他,道:「好。」 让同族帮忙火化,或许缘娘也会比较开心。 黎辉抬起安容的右手,给他一张符纸,道:「这是起火符,唸出咒诀就能用了。你知道怎么用吗?」 「知道。」安容点头,迅速抽回手,道:「我隐约记得一些,若我做错了,你在从旁边指点我,可以吗?日炎。」 黎辉:「好。」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,总觉得安容不是很想给他触碰……错觉吧? 正当安容要用起火符火化遗体时,原本贴在遗体上镇压怨的符咒突然被烧毁,钉在墙上的遗体开始抓狂。 黎辉一把拉过安容护在身后,紧盯抓狂的遗体。 第八章:生气 缘娘的怨已去除,现在能让女尸动起来的,只有施展怨偶的傀儡师。 黎辉很快知道女尸动起来的原因。 女尸抓狂的甩动身体。洞穴被摇得不停晃动,原本钉着她的照尘掉到地上。她重重落地,紧盯着黎辉他们。 魔神仔被晃得站不住脚,一屁股跌坐在地。他疑惑的看着抓狂的女尸,道:「怎么回事?缘娘姐姐的怨不是已经解开了吗?她的遗体怎么还会动?」 黎辉紧盯女尸,冷静道:「现在在遗体身上的怨不是缘娘本来的怨,而是操控遗体的傀儡师的怨。」 大意了。 他以为只要解开缘娘的怨,就能连带解决操控者的怨。 但怨岂是那么好消除的,消除这一个还有另一个,而且每个怨所憎恨的都不同,解决方法不一。 魔神仔看向黎辉,手指女尸,道:「现在怎么办?不会要这么烧了缘娘姐姐吧?这样她的灵魂会受影响吗?」 黎辉:「当然会有影响。即使现在在女尸身上的怨是他人的怨,但总归都是附在她身上,要是这么烧了,怨依旧会找到灵魂。」 他严肃道:「甚至会因不是本身的怨而侵蚀灵魂,将灵魂啃食殆尽。」 魔神仔的脸一瞬间霎白,道:「那你别再那囉囉嗦嗦了,赶快想办法啦。」 「……」 说得简单,你以为办法很好想啊? 黎辉心想。 他想叫魔神仔不要只顾说,也去做些事:「小鬼,你……」突然,他感觉握住安容的手有股湿热感。 他放开安容,将那隻手抬到眼前。 「!」这一看,他直接傻在原地。那隻手满是鲜血。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受伤,那受伤的只有他刚刚一直抓着的人。 他转身看向身后人。 只见对方面上平静,但脸色惨白的盯着女尸。右手衣袖被划开一道,血液沿着指尖滴落在地,形成片片血花。 是女尸在抓狂的那一瞬伤到的,虽然他反应快将安容拉开,但还是出事了。 因为穿着婚服,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受伤。看衣袖的破口大小,跟不断滴落在地的血花,伤肯定不轻。 可当事人却一脸平静,彷彿没有受伤似的。 「喂。」黎辉拉过安容受伤的右手,道:「你受伤都不会叫的吗?」 看着安容这样不关心自己,他心里有股躁动。 从以前就是这样……受伤了都不说,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…… 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…… 安容被黎辉吓了一跳,先看看被黎辉抓着的手,再看微怒的黎辉。这时他才意识到,自己受伤了。 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,心里有些心虚,道:「抱歉,我没注意到,之后……」 「别再有之后。」黎辉大声道。 这句话几乎是用吼的。 怎么还有之后! 之后还想怎样?断手? 那么不珍惜自己! 他这一吼,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住了。 魔神仔怔愣几秒,道:「你怎么突然大吼了?」 「日炎……!」安容想说些什么,却看见黎辉身后的女尸正蓄势待发的朝他们扑来。 他正想道「小心」,却见对方转身一挥手,女尸顿时一动不动。 黎辉:「别人说话别打断,你不懂吗?」 女尸:「……」 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懂吗?! 黎辉摸出一块帕子,开始替安容包扎。 伤口深的见骨,血流不止,光看都能感觉到痛。 他对缝合这类的包扎不熟,而且手边又没针线,所以他用帕子将伤口处缠的很紧。 期间,安容想让黎辉先去处理女尸。但他觉得现在自己多说一句,就会被对方骂一句,所以决定不说话。 他们不说话,就连一旁的魔神仔和女尸也没发声。一个乖乖站着给包扎,一个专注在包扎,另外两个看着他们。现场安静无人声,只有布料摩擦的包扎声。 伤终于包扎好了,虽然还有血流出,但总比之前好多了。 安容看着被包扎的手,又看着黎辉,道:「日炎,这个……」 「别说话。」黎辉打断道。 他严肃的看着安容,眼里微怒,道:「等事情解决完,我带你回九重山。在那之前站在这里别动,知道吗?」 「……」安容不知道该回什么,黎辉又问:「知不知道?回答。」 这次,安容乖乖点头。 得到回应,黎辉转身走到女尸面前。 魔神仔见他走去,站起身道:「你怎么了?突然大吼,想吓死人啊?」 黎辉头也不回道:「看到一位不珍惜自己的人在面前,你不气?」 这句话是回答魔神仔,却像是说给安容听。 魔神仔思索一会看向安容。又看回黎辉,道:「你说话干嘛那么直接?跟人结怨啊?」 黎辉却道:「我们彼此彼此。」 「……」 他知道黎辉现在很生气,但这气也太大了! 明明给人第一印象傻傻的,生气起来谁都说不过。 以后绝不能惹黎辉生气。 魔神仔心里默默这么发誓。 黎辉捏着女尸下頷,让她与自己对视。 他看着女尸空洞的双眼,通过女尸与不在场的人对视。 「听得见吗?」他先试探有没有人听到。 当然,没人理他。 他也不管那么多,开口先是一句嘲讽「躲在人后面战斗,自己不出来,看来银鬼也不过是群胆小鬼,真令人惊讶。」 「……」女尸……应该说幕后人没有回应。 「我不晓得你们干嘛搞这一齣,但我绝对会找到你们,替我师尊萧沁泽报仇。还有……」他将声音压低,低到两人能听到的音量,道:「别动他。」 他朝女尸胸口击了一掌,不给对方回应机会。 这一掌让怨气与女尸分离,怨气在分离的那一刻消散,女尸瘫倒在地。 怨气一旦与傀儡分离,施展怨偶的术士将会被怨气反噬。刚刚的怨气说是消散,不如说是反噬回施术者身上。 想必那位施术者现在正受着反噬的痛苦,是生是死都不知道。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。 他拿出一张起火符,念了几句咒诀,将起火符仍向女尸。 火焰燃起,大火瞬间包覆女尸,一点一点焚烧着死去多年的可怜姑娘。 黎辉看着大火焚烧的女尸几秒,双手合十给她最后的敬意。 做完这些,他转身走到一直站着没动的安容那里。 魔神仔在一旁看着他一番操作,又看看被火化的缘娘,心道:「这就完了?!」 击一掌再火化就没了? 那之前干嘛大费周章的用剑打? 他想问黎辉这些疑惑,却想到黎辉现在处于生气状态,问出来反而会被呛也说不定。 结论,之后再问吧。 黎辉经过他面前时,他抓着黎辉衣襬,道:「缘娘姐姐没事了?」 黎辉停下脚步看他,道:「没事了,她现在可以安心去投胎了。」 闻言,他开心道:「太好了,谢谢。」说完,便跑的缘娘身边去。 黎辉愣在原地,有些不敢置信。 这是黎辉第一次从魔神仔口中听到「谢谢」二字,他怔愣一秒。之前这小鬼总是对他直言直语,态度要差有多差,要不差有多不差,总之印象很不好。 他本不期望能从小鬼口中听到谢谢之类的字眼,现在听到了,反倒有些不适应。 他看着在缘娘身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魔神仔,小声道:「不客气,」 安容从黎辉要他站着别动后,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作,也没说任何一句话。即使黎辉走来,也依旧站在原地。 黎辉来到他面前,微微皱眉道:「怎么还站着?可以坐下休息啊?你手上还有伤。」 安容疑惑道:「可……是日炎你让我站着别动的。」 「……」 对啊,是他让安容站着别动。 但真的就站着不动?! 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?这么傻? 短短时间里,他已经体认到失忆的安容,和以前的安容差别有多大。 以前的安容不会轻易相信人,也不会那么听话。 他甚至开始怀疑,眼前的人真的是安容吗?该不会是其他人假扮的吧? 不,不会,眼前人确实是安容,他可以确定。 黎辉叹道:「先别站着了,你有伤,先坐下好好休息。」 他找到一块大石,轻拉安容到大石上坐下,随后用传音术通知余歌,请她尽快过来。 在等余歌到来的期间,他开始检查起安容身上所有的伤,不只是手,连被衣裙盖住的脚也要检查。 见黎辉要看盖在裙下的脚时,安容觉得这样有些不妥,而且莫名有些不好意思。他抓着黎辉准备撩裙的手,道:「日炎,我的伤都在手上,脚的话……就别看了。」 黎辉抬头道:「不行,谁知道你有没有藏着伤没说,要是更严重怎么办?以防万一,还是看一下为好。」 若是黎辉仔细看,会发现安容的耳根已染上一层緋红,不过他现在注意力都在安容的伤势上。 安容:「我的伤我自己清楚,我脚上真的没伤。」 黎辉:「我不信。」 「那怎样才能让你信?」 「亲眼所见。」 「除了这个。」 「没有办法,我就是要亲眼所见。」 「……」 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,各自坚持自己的想法。 一个坚持不让看,一个坚持要看,把彼此眼睛看的都快没了,就是不想服输。 最后,还是安容败下阵,叹道:「你看吧。」 想想对方也是为了自己好,人家是好意,要是坚持拒绝就有些失礼。而且两人都是男的,跟对方看脚又有什么关系。 这么说服自己,安容收回手。 黎辉掀起他的裙摆,结果…… 安容裙底下的脚缠着一层层绷带,虽没有散开,但上面染满大片深红。可以看出,绷带下的伤该有多严重。 说好的没伤呢? 这是什么? 当我傻子吗? 黎辉盯着染血的绷带,手紧紧握拳,隐忍心中一股怒气,抬头看着说「脚上没伤」的人,道:「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伤?」 你都不痛吗?怎么能说是没有伤? 黎辉很想这么说,但见安容撇开眼不敢面对他的样子,便又生生将话吞回去。 他托起安容的脚,解开缠在腿上的染血绷带,心道:「得想个办法,让他以后受伤都要说出来。」 绷带足足包了三层,每层都有浓浓血色,绷带下的腿跟双手一样,佈满许多细小伤痕,不断出血。 是经歷什么才伤成这样? 这个疑问一闪而过,但即使问眼前人,估计也得不到答案。 他用灵力开始紧急处理满是伤痕的那双腿。 以灵力为丝线缝合伤口,不再出血,能在手边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对伤者做紧急处置,是修药宗人入门时都得学会的基础技能。 这种方法虽很耗灵力,需要的专注力极高,一不小心就会让前面封好的伤口裂开。不过只要练到滚瓜烂熟,即便是在睡梦中,都能好好替伤者缝合。而且实用性广泛,不管是在生活上,还是战场上,任何时候都好用。 除了药宗以外,有些宗派也会将此法当成入门基础,要求刚入门学生必须学会,不然就直接逐出师门。 黎辉主修剑宗,对此方法不熟,加上他拜师时,师尊又没强迫他一定要学起来,所以他跟此方法可以说是毫无关係,甚至没擦上边。直到遇见安容。 以前安容时常受伤,对此法十分熟练,他们两人又是好友,久而久之,黎辉对此法也有些熟练。虽不到能快速缝合,但能让伤口不再出血,这点他还是能做到。 伤缝好了,但没有乾净布料,黎辉只能先用自己衣服代替。 见黎辉撕下自己衣服充作绷带,安容想开口阻止,但又想到对方还在生气,自己开口阻止只会让对方更生气。他不想让黎辉这么生气下去,于是安静闭嘴没说话。 处理完脚,黎辉起身道:「手给我。」 安容乖乖伸出手,对方开始帮他处理手上的伤。 一番处理下来,时间不知过了多久。 因不断用动用灵力,黎辉脸上有些疲惫。见状,安容道:「日炎,谢谢你替我处理伤口。你也坐下休息会。」 然而对方没有动作,只是看着他,道:「那你能保证,以后手上都要跟我说吗?」 「……」 他不晓得黎辉怎么突然问这个,但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,他答应道:「好,我答应你。」 得到回应,黎辉席地而坐,靠着安容坐着的大石闭眼,道:「你以前时常受伤,每次见你都是在处理伤口。」他看向安容,问道:「你该不会是天生就时常受伤的体质吧?」 对于黎辉突如其来的对话,安容先是一怔,随后笑道:「听你这么说,我想应该是这样。」 「你这样子,真担心以后有没有姑娘看上你。」 而且你还长得像女的,说不定先是男人看上你。 黎辉心想,却没说出口。 安容:「这种事通常都看缘分,有就有,没有就没有。」 黎辉:「要是没有呢?」 「那就一个人过小日子,也挺不错的。」 「看不出,你挺随性的。」 两人有说有笑,聊得都是些无聊小事,黎辉时不时提起跟安容曾经的过往,而对方则静静聆听,必要时给出回应。 他们这副样子,就像许久未见的知己好友,又像感情融洽的神仙眷侣。 魔神仔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。 他刚刚在帮缘娘超渡,祈望她能尽快投胎。虽失去法力,但他依旧是位神明,帮一位女子超渡还是行的。 黎辉注意到他,挥手道:「小鬼,你来啦。」 魔神仔:「嗯。」他有些闷闷不乐。 见此,安容问道:「魔神仔大人,您怎么了?是什么事让您不开心。」 「我不是不开心,只是……」他低下头,双手放在身后,眼神不断游移,道:「我能跟你们走吗?」 此话一出,他们皆是一愣。 黎辉问道:「你不是神明吗?能随便离开山?」 魔神仔:「以前不行,但现在行了。」 「为什么?」 「相知山现在已经没人居住,我的塚又被人破坏,继续待在山里也是无聊,不如跟着你们。」 神明一般不能离开他们的出生地,因为他们有身为神明的职责。倾听人们的祈愿,完成人们的愿望,成为人们的信仰,成为人们的心灵支柱,这就是他们的职责。 要是神明随便离开出生地,就很难听见人们声音,当然也无法帮助人们,久而久之,人们会对神明失望,改信其他神明。所以,神明不能随便离开出生地。除了几种情况以外。 其中就有,当地人们部死绝,不会再有人祭拜。这样的神明,就不用在顾虑人们,可以自由的去向他方。魔神仔现在就是这样的神明。 他之所以会一直待在相知山,是不希望被人拋弃,所以才一直待在山里,成为山中居民心目中的神。 现在,相知山没人居住,不会有人去祭拜,不会有人来陪他玩。 与其一人待在这无聊的山里,不如跟眼前这两人一起去看山中以外的地方,这样或许会更好玩、更有趣。他是这么想的。 黎辉手抵下頷思索,随后看着魔神仔,严肃道:「你要跟我们可以,但我们不能保证之后你是安全的。」 毕竟之后,他要帮安容回覆记忆,而安容还有银鬼这层身份在,往后会遇到什么,他们都不得而知。 魔神仔听后,只道:「无所谓,只要能跟着你们,怎样都行。」 能跟漂亮哥哥一起,怎样都行。这句话他没说,以免被黎辉听到惹得不愉快。 黎辉:「好,既然你决定跟着我们,那得给你取个新的名字,不然一直叫你魔神仔也挺怪的。」 魔神仔:「好啊,那你要给我取什么名字?」 「嗯……」黎辉开始思索: 要我取名啊?要取什么名字比较好? 如果以我的姓来取的话…… 黎,黎,黎…… 不行,想不出来!!! 他天生就没有取名天赋,曾经还因替九重山的一隻猫取了个奇怪名字被余燕嘲笑。现在要替一个孩子取名,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好名字来! 正当黎辉烦恼取名时,安容突然道:「忘怀。」 黎辉和魔神仔一起看向他,安容道:「您觉得这个名字如何?魔神仔大人。」 「忘怀,忘怀……」魔神仔小声唸一遍又一遍,像是要将名字深深记住一样。黎辉和安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。 突然,他小跑去抱住安容,开心道:「我喜欢,我喜欢这个名字,谢谢你。」 安容被这突然的一抱有些愣住,随后微微一笑,摸着他的头,道:「您喜欢就好。」 魔神仔,不,该称呼忘怀才对。 忘怀笑着笑着,忽然想起什么,对着安容道:「这位哥哥,我已经决定要跟你们,你又还帮我取了名字,就别再对我用『您』『大人』这类的称呼了,我不喜欢。」 安容:「可是这很不敬。」 忘怀鼓起脸颊:「不管,你就是不能这么叫我。」 「但……」 此时,坐在一旁的黎辉不知何时站了起来,道:「你就直接叫他名字吧,像我都直接叫他小鬼了,他不会介意的。」 忘怀也附和道:「是啊,我都不介意他怎么喊我,又怎么会介意你有没有对我加敬称。」 听他们这么说,安容道:「我知道了,那我就称呼您,不,称呼你为忘怀。」 「太好了。」忘怀抱得更紧道。 一旁的黎辉担心他这么抱着,把安容的伤给生生抱得裂开,于是拉开忘怀,道:「别抱那么紧。像是要吃……」 「日炎,你在这里吗?」一道女声突然传来。 第九章:仇恨 三人看向声音来处。 漆黑洞穴中,一团光点格外显眼,缓缓逼近,越变越大。 要是看见洞穴里突然冒出火光,常人恐怕会有所戒备,或是感到害怕,但黎辉知道火光的主人是谁。 黎辉:「余歌师姐,我在这。」 火光稍微停顿一下,随后快速逼近,照亮四周。 余歌手拿起火符,看着抓着忘怀的黎辉,道:「你说的伤患在哪?」 黎辉用空着的手指向安容,道:「坐在那里的就是了。」 余歌将火光转向安容,道:「这名女子吗?」 眾人:「……」 现场陷入一阵沉默,没人应答余歌的话。 余歌见没人回话,心道:「大家怎么了?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?」 黎辉在听见余歌的疑问时,第一时间看向安容。见对方低下头沉默不语,心道一声:「完了,他生气了。」 短时间里有三人将自己认成女性,也难怪会心情不好。 一部分原因是安容现在穿着女装,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的面貌。要是他是女儿身想必有很多人抢着娶,但他是男儿身啊! 等等,这不是重点! 不管原因如何,先安抚安容为优先。 「安……」黎辉正想安抚安容别生气,却见对方突然起身,直直盯着余歌,眼里平静,道:「这位姑娘,因有诸多原由,我现在才穿着女装,不过我实际是位男性,还请你往后莫要认错。」 「!」听见对方的声线与解释,余歌面上没有太多表情,只是微微瞪大双眼表示震惊。这震惊太过微小,以至于在场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。 她不敢置信,眼前这位穿着新娘喜服,怎么看都是位柔弱、随时都可能晕倒的女子,居然是个男的! 她想起自己师父曾说过的话: 医者面前虽无男女,但也绝不能因此失礼。 而自己却当着患者的面说对方是女子,这该是多么失礼的事!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,她赶紧道:「对不住,是我未经确认就下结论。」 安容:「无事。」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。他心想。 「实在对不住。」余歌再次道歉,道:「我无法拿出什么来表示歉意,能做的只是尽力医治你,让你早日康復。」 「姑娘不必在意。」安容道:「你愿意替我疗伤已是最大的歉意。我才要感谢才是。」 「不值得感谢。」余歌摇头,道:「职责所在。」 说完,她开始替安容治疗右手伤势。 黎辉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,觉得好笑却不能笑,努力在憋着没出声。心道:「安容这小子,要是个女儿身该有多好,这样就不会有太多麻烦事了。还能光明正大将其娶回家,多好。」 正当他在胡思乱想时,一直被提着的忘怀大声道:「喂,你要抓着我到什么时候?放我下来。」 黎辉这才想起他,立马放手,道:「抱歉,忘记你了。」 「真是的。」忘怀稍整自己衣服,随后看着余歌,问道:「那位姐姐是谁?」 黎辉:「她叫余歌,是位医者,她还有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姐,她们都是我师姐。」 「真的吗?」忘怀看着黎辉,确认道:「你有两个漂亮的师姐?」 「是啊。」黎辉道:「有问题吗?」 「没有。」忘怀摇头,又看回余歌,道:「她那么漂亮,想必是位善良的人,跟她长的一样的那位姐姐想必也是位善良的人。」 黎辉:「……」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小鬼很容易被骗。 从缘娘、安容、余歌这三位身上就能看出,在这小鬼的认知里只要是漂亮的人就一定善良。 要是他见到余燕,又见到她的所作所为,不晓得会有什么感想。 黎辉心想。 「那孩子是是谁?哪来的?」余歌听着他们的对话,手上动作没有停下,问道。 黎辉答道:「进相知山的那一剎那,我被这小鬼抓来这里。」 余歌很快猜出忘怀的身份,稍瞥一眼忘怀,道:「所以这个孩子是魔神仔?」 「是。」 「这样啊。」余歌继续专注在治疗上,问道:「不过你为什么穿着这样?」 听此疑问,黎辉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喜服。 他看着忘怀,心道:「原来这小鬼是真的换了我衣服!那我之前的衣服在哪?」 忘怀注意到他的视线,看着他问道:「怎么了?」 「我的衣服呢?」他直接问自己衣服所在。 听他的疑问,忘怀疑惑道:「不就在你身上吗?」 黎辉:「不是喜服,是我原本的衣服。」 忘怀:「对啊,就在你身上啊。我用法术将你的衣服变成喜服,所以这还是你的衣服。」 「……」 这也行!长见识了。 没輒,衣服变喜服,反正都是衣服,总不能光着身子乱跑吧,先穿着吧。 突然,黎辉想到一个可能: 既然他的衣服是用法术变成的,那安容的衣服该不会也是吧? 这么一想,他问忘怀。 忘怀承认道:「是啊,那位哥哥的衣服也是用法术变成的。」 还真是! 结果如他所料。 安容因为这身装扮,在短时间内两度被认成女子,要是穿着这样回九重山,那误会会很大。而且他觉得安容不会想继续穿着新娘喜服。 他小声问忘怀,道:「你能用术法将衣服变样,那有办法变回去吗?」 忘怀:「有啊,但现在没办法。」 黎辉:「为什么?」 「因为我没法力。」 「……」 懂了,他们的衣服都是忘怀用法力变的,要想变回去自然也要用法力,而他的法力因塚被破坏彻底没了,当然无法帮他们把衣服变回去。 没办法,只能委屈安容继续穿着女装了。虽然他穿女装也挺不错的。 接下来的时间,他和忘怀在一旁静静等着余歌帮安容处理伤口。 余歌替安容处理好右手伤口后便走来,道:「我带的药有限,那位公子的伤需尽快回九重山治疗才是。」 闻言,黎辉有些紧张道:「师姐,他的伤没有大碍吧?」 「没有,不会有性命威胁,但也不能拖。」 知道不会有性命威胁,黎辉松了一口气,道:「那就好。」 黎辉:「我们赶紧出山洞回九重山。」 余歌点头,道:「我已经通知姐姐,她正在来这里的路上。跟她会合后我们就离开。」 「好。」他走到安容面前,问道:「走得动吗?若走不动我背你。」 他有些夸张,让安容觉得有些好笑,道:「我没那么脆弱,走路还是行的。」 「是吗?」黎辉半信半疑,道:「要是走不动记得要说。」 安容:「好。」 「记得要说。一定。」黎辉又强调一次才离去。 余歌看着黎辉和安容的互动,觉得有哪里不对劲,却又说不出来。见黎辉朝自己走来,她小声问道:「那位公子是什么人?」 这一问,让黎辉顿在原地,震惊的看着她,道:「师姐,你不会还没发现吧!?」 余歌问道:「发现什么?」 黎辉凑往她耳边,用极低的声音道:「那个人,就是安容。」 「!」这次换余歌震惊的看着黎辉。 自己刚刚在治疗的人是银鬼,是那位擅长偽装、心狠手辣的银鬼,而自己却没有发现! 五年前那场「魔邻山事件」中,她是亲眼见过银鬼是怎样残忍杀死一个人。 当时,她与自己的一位好友被银鬼用银丝网困住,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处,反而让丝线越缠越紧。丝线勒住全身的每片皮肤,每一块肉,最后敢到浓厚的窒息感。 不过,最让她窒息的,是亲眼看着好友在自己眼前被凌迟至死。 『啊啊啊啊啊啊,歌儿,救我,我好痛,啊啊啊啊啊啊。』 『救救我,歌儿……』 鲜血淋漓,血肉模糊,惨叫声不绝于耳,朋友死前的模样与吶喊成了她的梦魘。每日每夜,只要想起那副场景,她心里只有控制不住的愤怒和仇恨。 手不知不觉放在腰间剑柄上,平常毫无表情的脸,在这一刻,露出一丝愤怒。 杀了他,杀了他。 哪怕……哪怕他不是当初杀了自己朋友的银鬼,她也要杀了他。 余歌此时只有这个想法。 「师姐。」 「!」 黎辉的叫声让她回过神来。 已经出鞘一寸的永双,被黎辉强行按回鞘里,不管她怎么抵抗,就是无法让永双出鞘。 余歌眼神犀利,语气冰冷,道:「放开你的手。」 黎辉没有因余歌的态度退缩,反倒十分冷静,道:「师姐,我知道你恨银鬼,我也恨,不只我和你,许多人都恨。」 余歌:「……」 黎辉:「不过,我们不能因此这样杀了安容,他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,要是这么杀了他,线索就全断了。」 「银鬼不会轻易现身,更不会留下线索。你觉得他会是线索?不是陷阱?」这句疑问夹杂嘲讽。 「我不知道他是线索还是陷阱。」黎辉看着跟忘怀玩的安容,道:「但我知道现在的他不是陷阱。」 「你怎么确定?」 「他失忆了。」 「!」余歌确认问道:「真的?」 她不相信曾是银鬼的安容失忆了,毕竟银鬼十分擅长偽装。 然而,黎辉肯定道:「真的。」 余歌:「你怎么认为他是失忆?」 黎辉:「直觉。」 「……」余歌慢了几秒才道:「什么?!」 她听到了什么? 只凭一个直觉就断定对方没有偽装,而是真的失忆了?这…… 太荒繆了! 余歌有些怒了,道:「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无聊的理由吗?」 「不会。」黎辉立刻道:「但我知道,不管我说什么,都改不了师姐想杀他的心情。」 「别再说废话了。」余歌是彻底怒了,语气不再是以往的平淡。 黎辉拿开按着永双的手,道:「师姐,安容不可以死,至少现在不能。若你担心他有偽装,就让我来看着他。我了解银鬼,不会被骗。」 「可你之前被骗,还差点丧命。」余歌道出事实。 「确实,但……」黎辉瞥了一眼安容,道:「那是以前,现在不一样。」 他认真看着余歌,道:「师姐,安容曾是银鬼是板上钉钉的事,不管他是不是失忆,他现在是我们找银鬼唯一的线索。而且他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,这些谜题可能跟银鬼有很大关连。综合以上所有,他不能死。」 「……」余歌没有回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黎辉,对方也静静看着她。两人之间默默对峙,谁也不让谁。 最后,还是余歌认输。她闭上眼叹口气,放下握着剑柄的手,语气平淡道:「即使我不杀他,还有很多人都想杀他,你想保他,不可能保一辈子,而且也有可能牵连到你自己。」 「我知道。」黎辉垂下眼。 他知道保下安容的后果,许多人恨着银鬼,保下安容相当于跟那些人为敌,而且也不知道安容是否是装的。要是安容是装的,也不知哪天又从背后刺他一剑。 他很清楚,但他心里有个感觉:必须保护安容,不然会错失很重要的线索,甚至会让自己感到后悔。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感觉,但他决定相信这个感觉。 「我暂时不杀他,但我不会再帮他疗伤。」余歌转身不再看他。 「不勉强师姐。」黎辉道:「我会看着安容,帮他恢復之前记忆,然后让他道出一切。」 「随便你,但别牵连九重山」余歌道:「还有,你好好想想怎么跟姐姐,和九重山的长老山主解释这件事。」 「是。」 作者的话: 自由了,哈哈哈。(精神状态不稳定 第十章:结案 他们一行人走出山洞。 山洞外站着一位女子,长相跟余歌相似,正靠着墙边把玩着一隻发簪。 见他们出来,余燕站直身子,将簪子随手一转插回头上,双手抱胸,微微一笑,道:「总算出来了,我等好久了,你们……」 黎辉和余歌走在前方,安容牵扯忘怀走在后方,前方一对看起来非常正常,就是男的那位不知为何穿着喜服。后方一对也极为正常,一位母亲牵着五六岁孩子,十分温馨。 余燕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。 不过,她是个极有想像力的女子,见到这画面立马脑补出许多可能。 其中就有: 怎……怎么回事?怎么才半天不见自己师弟就成亲了!而且还生了个这般大的孩子! 不会是日炎从哪拐来的吧?! 可别祸害人家跟孩子才是。 这样的想法。 她赶紧跑过去将自己妹妹拉到一旁,小声问道:「歌儿,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吗?日炎怎么穿成这副模样,那位新娘和孩子又是谁?不会都是他拐来的吧?」她一口气问了许多。 听姐姐一口气问了那么多,余歌不想做过多解释,只道:「姐姐自行去问他就清楚了。」 余燕:「??!!」 可能是身为双胞胎才有的心电感应,她看着跟平常一样摆着平静无波脸的妹妹,心道:「歌儿居然生气了!!!」 而且还气的不轻!!! 她很少看到自家妹妹如此生气,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,能看到这样生气的自家妹妹,次数用一隻手就能数出来。可见多难得。 她最后一次看见妹妹如此生气,还是在五年前那场魔麟山事件后。 *** 得到妹妹被银鬼困住的消息后,她脑里一片空白,心中只剩恐惧。她们从小就失去双亲,在这世间的依靠只剩彼此。 要是妹妹出了三长两短,那她这个姐姐也别活了。 她用奔的在魔麟山中寻找妹妹的身影,山中每棵树佈满银丝,每段银丝上都留存着暗红液体,地上全是数不清的人与魔兽尸体,但就是不见一丝妹妹身影。 不知斩了多少魔物和银丝,她的「双生」剑上已缠满银丝和鲜血,自己气喘吁吁,眼前逐渐模糊。要是这时出现一隻银鬼,大概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,就直接被杀了。 她紧咬牙根,举起双生砍断眼前交错的银丝,继续寻找妹妹。 她不会放弃……不,是不懂得放弃。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抱着这种想法继续寻找妹妹。 所幸,皇天不负苦心人,她找到了。 余燕的双生剑和余歌的永双剑,这两把剑是对特殊的剑,只要两把剑在彼此近距离同时间出鞘,剑身便会有反应,引领主人找到彼此。也因此,这两把剑被修真界称为「姐妹剑」。 余燕跟随双生的指引找到余歌,可眼前人却不是她平常认识的妹妹。 余歌手持永双,眼里满是憎恨与愤怒,衣服残破不堪,血液不断顺着手脚与剑尖流向地面。 地上躺着两具遗体,一具血肉模糊,被用刀割掉许多肉,死状惨不忍睹,另一具则是银鬼,只是那平常看似无杂质的斗篷上,此刻染满着鲜血,面具也掉在一旁,露出已无生气的脸。 四周有打斗过的痕跡,想必是余歌在跟银鬼对打时留下的。可能银鬼也没想过,有一天会死在一位医者手下,还不是被毒死的。 余燕看着眼前的妹妹,又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,认出那具血肉模糊,被用刀割掉许多肉的尸体是谁,她推敲出一切。但都不重要。 重要的是妹妹活着,这就够了。 余歌透过永双知道姐姐来了,但始终站在原地没动作,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姐姐,又看回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 余燕收起双生,走去轻抱着妹妹。她感受到妹妹在颤抖,肩膀传来溼热感。她没说什么,就只是静静的陪着妹妹,时不时摸个头来安抚。 ***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妹妹如此生气。 余燕想起之前妹妹生气的模样,再看看现在生气的妹妹,心笑道:「还好,这次没像上次气的那么严重。」 可爱的妹妹生气了,身为姐姐自然得哄哄才行,但哄人也得知道生气的理由。直接当着人的面问不太好,那就只能找跟在人身边的人了。 于是她走到黎辉前,道:「日炎,将你们今天遇到的全告诉我。」 这一问,不但能知道这半天的情况,也能知道妹妹生气的理由。 虽然她在来到路上知道了一些情况,但还是要了解详情,这样才能知道妹妹生气的原由。主要是知道自家妹妹生气理由,妹妹最重要。 黎辉看着余燕拉着余歌到一旁说悄悄话,又返回让他说今天遇到的事,结合在山洞内余歌生气模样,加上余燕这个妹控属性,他心里猜测道:「余燕师姐大概是想知道余歌师姐生气的理由吧?」 没错,他猜对了。 但即使猜对,他也不能当着余燕的面道出猜测,不然下一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 他简短跟余燕说明他们分开后发生的事: 他跟余燕到发出委託的村子,发现村子早已没有活人,不只村里,连相知山都没有活人,跟他们对话的是银鬼留下的傀儡,所以他们猜测这一切是银鬼的阴谋;后来他们进到相知山,结果在进山的那一刻被迫分开。 他不知道余歌遇到什么,反正自己是被魔神仔抓去玩成亲游戏,并且遇到身为银鬼的安容,而对方失忆了;然后跟一位死去多年的女尸打斗,发现女尸中了怨偶,解了术法,女鬼安心投胎去了;余歌来到这里后先给安容疗伤,知道安容是银鬼后发了一场火,直到现在还没消。 最后,魔神仔决定跟他们回九重山,黎辉打算将安容带在身边,助他恢復记忆。 余燕:「……」 她觉得自己听了一个荒谬的故事。 她早知道村子没活人,但怎么才半天连相知山也没人了?!还有,黎辉成亲的对象居然是安容?那隻银鬼?! 怪不得妹妹会生气,原来是帮银鬼疗伤。 虽然很想立刻去哄妹妹,但牵扯银鬼她必须先了解详情。 她手抵太阳穴,问道:「所以相知山本来就没活人,委託书是银鬼写的?」 「是。若师姐想瞭解更多可以去问下他。」黎辉指着身后的新娘和孩子,准确来说他在指孩子。 余燕朝忘怀瞥了一眼,顺带看了一旁的安容,道:「那跟你一起玩成亲游戏的……安公子怎么回事?他怎么在这?又是怎么失忆的?」 「我也想知道。」他也跟着瞄了一眼安容,道:「我遇见他就是这样了,而且还挺傻的。」 余燕:「??!!」 傻?她居然从这位师弟口中听到「傻」一字!说的还是那位安容!!! 在她看来,自己这位师弟可比安容傻太多了,他怎么有资格说别人傻?! 以前她每次遇见安容,都见黎辉在一旁嘰嘰呱呱,吵到人头壳发疼。最后安容忍不了让他闭嘴,他还真闭嘴了。那样子就像个听话的傻狗。 这样的傻狗居然说安容傻?! 因过于震惊,他忍不住脱口问道:「你是说你自己傻?还是安公子傻?」 「?」黎辉不晓得师姐干嘛这么问,坦然道:「安容啊。」 余燕:「确定不是你自己?」 黎辉:「……!!!」 他懂了,原来在师姐眼里他比安容傻。 放在五年前这是事实,他不否认,但就是伤人。 他很想对师姐道:「师姐你可以别将想法痛快的说出来吗?」但对方是余燕,说了也只是嘲笑他一番。最后,只道:「安容是不是比我傻,师姐跟他接触几次就知道了。」 「行,之后有机会再说。」 余燕手抵下頷,低下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。 不久,她抬头看着黎辉,正色道:「所以你想将安容带在身边帮他恢復记忆?」 「!」黎辉惊讶的看着师姐。 「?」余燕对他这反应感到困惑,道:「怎么?难道不是?」 「不。」黎辉摇头,道:「我以为师姐会先怀疑安容是不是真的失忆。」 毕竟他和余歌知道安容失忆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怀疑,他以为余燕也是一样,没想到她直接接受了! 「你说这个啊。」余燕道:「我当然有怀疑安公子是否真的失忆。」 黎辉更加惊讶加不解,道:「那师姐为何不问?」 「问了你不是又要多费口舌,然后又没人信,何必呢,而且……」余燕看向安容,轻道:「即使装,我不认为他会在你面前装那么久。」这句话说得很小声,可以说是轻喃。 「什么?」黎辉没听清。 余燕看回他,道:「没什么。」 余燕:「你想带安公子和那位神明小孩回去我没意见,师兄和长老那里我也会帮你说。你还是快点带安公子回去给穆青长老看看,他伤得不轻吧?依照歌儿的性子不会想在帮忙治疗。」 黎辉:「师姐怎么知道他伤的不轻?」 安容的伤刚刚才被余歌处理过欸。 对于黎辉的疑问,余燕只轻笑一声,道:「直觉,也不看看我是谁,别人伤的重不重我凭感觉就知道了。」 黎辉「……」 他不知道师姐怎么知道安容受伤的,但他知道师姐在忽悠人。 「好了,我们快回九重山吧。还有许多事要做。」余燕拍了拍黎辉肩膀,在他耳边小声道:「快把你新娶的『小媳妇』和『孩子』带回去给师兄看,我想看看师兄的反应。」 听到「小媳妇」和「孩子」时,黎辉先是一噎,转头惊恐看着余燕道:「他们不是我媳妇和孩子,而且我们不可能。」 余燕见他反应好笑,道:「怎么不可能,世上人千千万万,各有不同,没有一定要遵守世俗的道理。说不定你就是其中一个。」 「不是。」黎辉立刻道:「我绝不会是其中一个,绝不会。」 他自认自己很正常。 「难说,以后的事谁说的准。」余燕道:「况且你娶个男子也好,至少不会祸害人家姑娘。」 黎辉:「?!……」 他又懂了,在师姐眼里他是会祸害人家姑娘的花花公子。 他有苦却说不出来。 他承认,自己以前时常跑到附近城镇或村子的酒楼喝酒,但每次去酒楼都是那些美女姐姐跟他诉苦,他总是扮演听者的角色,甚至还自掏腰包买酒给那些美女姐姐边喝边诉苦。 还有,他敢发誓自己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负心汉,只要做出承诺他一定会实现,只要娶了一个人他绝不会辜负对方,这是他的生活准则,是不可违背的准则。 他还发过毒誓,自己若是违背了这些,将会被天打雷劈、被人千刀万剐、永世不得超生。他甚至可以说自己是责任负到底男人。 所以,他绝对不是会祸害人家的男人,绝对不是! 余燕觉得他的反应好笑,一笑就笑很久,连眼泪都笑出来了。她擦着眼泪,道:「好了,不逗你了,赶快带着安公子回去吧。」 「喔。」黎辉突然注意到什么,问道:「师姐,师弟妹们呢?」 出发前,余燕让师弟妹们用跑的到相知山,自己御剑跟在一旁。可人现在站在这里,那师弟妹们不会被丢在半路上,还不知道现在情况吧? 若是他们还不知道情况,回程路上得去通知一下,让他们折返回九重山,免得白跑一趟。 「你说那些孩子们啊。」余燕像是才刚想起来道:「我在中途给他们打了一些小魔物,结果他们直接累到在地。当时歌儿的燕子刚好来跟我说明情况,我就让他们休息够了直接回九重山。」 闻言,黎辉松了一口气。 以前就曾发生过,余燕丢下一名师弟跑去解决自己的任务,让那名师弟用跑的跑去她的任务地,到了以后去助她解决任务。 结果余燕很快就处理完任务,并在任务地玩了几天便回到九重山,那名师弟到任务地找师姐找了老半天,把任务地翻了遍就是没找到人。 最后还是楚衍冥前往任务地找那名师弟,告诉他余燕已回到九重山,任务也已完成。 听到这个消息的师弟顿时崩溃,跪在地上抓着楚衍冥的衣服诉苦:「师兄,师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?她不让我御剑用跑的到任务地,我跑了老半天,中途都没休息过,就是为了快点过来帮师姐。可师姐都自己解决了,那她为何不跟我说一声任务完成了啊?也不跟来通知我,让我白跑了那么远。师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?师兄……」说着,还委屈的哭了起来。 楚衍冥自然知道余燕的所做所为,觉得余燕这次做的有点过了,摸着他的头安抚,道:「不哭了,回去后我们跟师尊说一声,请师尊让师妹收敛些。」 他们回去后将一切经过说给师尊萧沁泽,萧沁泽也觉得余燕做太过了,于是罚余燕跑一遍玉华山。 但对于体力好的惊人的余燕来说,跑一遍玉华山根本不算什么,不到半天就把山跑完了,而且还一点都不累。 这让那位师弟真正见识到什么是「不是人」「女修罗」的余燕。 轻松跑完一座山的人还是人!说是神他还会信! 自那之后,那位师弟对余燕存了一丝敬畏,什么事都不敢违抗余燕,心中祈祷余燕能放过他。好在余燕也觉得自己那次太过,有所收敛。可喜可贺。 而那位师弟,就是刚入九重山三个月的黎辉。 *** 余燕去哄妹妹开心,黎辉则去找从开始就站在后方没说话的两人。 两人从出山洞就一直乖乖站在一旁没说话,即使余燕和黎辉瞄向他们时也没有。 第一,他们跟余燕不认识,不好插入对话。 第二,他们之后会怎样,还得看这三人。 以上两点,让他们决定在一旁当摆饰。 见黎辉走来,忘怀道:「我们之后要去哪?」 「回九重山。」黎辉看着安容,道:「要帮你做更详细的疗伤。」 「多谢。」安容先道谢一声,问道:「但我们要怎么去九重山?」 「御剑啊。」黎辉拔出照尘,道:「你不是……」 他本想说:你不是也有剑吗。 但仔细一看,安容手边根本没剑,也就代表他现在无法御剑。 「你的剑呢?」黎辉问道。 安容不晓得他在说什么:「什么?」 「你的『孤月』呢?你的剑。」 很快,安容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。 在模糊的记忆中,他隐约记得自己有把配剑,好像就叫「孤月」来着。不过那把剑现在不在身边,估计是在哪里弄丢了。 「我不记得他在哪里,抱歉。」 「不,你不用道歉,是我不该问。」 在跟女尸对打时他就该想到的,那种情况下有剑的就会拔剑防身,可安容却没有,反而是用银丝。 「没剑没关係。」黎辉道:「我带你回去。」 他单手结印唸出咒诀,翻身一跃站在照尘上飞了几下,随后到安容面前对他伸手,道:「上来。」 他背对阳光,安容看不清他的脸,将手放在那伸来的手上。脚有一瞬悬空,等再有感觉时他已站在照尘上。 黎辉一手扶着腰,一手牵住手,深怕对方一不小心就会下去。 真细,挺柔软的。 扶着腰的那隻手无意间碰到腰,也就是这无意间让他摸上癮了。 明明是男人,却有这么纤细柔软的腰,若他是女子八成会有许多人追求。 很多人…… 想到这,黎辉心里有股说不清的躁动,腰上的手摸的更似无忌惮。 「日炎。」 「!」 安容一个喊声让他回过神来,发现对方抵着头,耳根处緋红一片。 见状,他赶紧撤手,道:「抱歉,不小心就……」 不小心就摸上癮了。 他想这么说,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。 安容被那么一摸变得不敢看他,道:「无事,但请别再有下次了。」 「好,绝不会有。」 他觉得要不是现在站在剑上,安容恐怕会退离他好几尺远。 自己怎么明目张胆的吃了人家的豆腐啊! 即使都是男的也不能这样随便吧! 真傻!真蠢! 黎辉在心里把自己给骂了个遍。 他乾咳一声,道:「那我们赶紧出发吧。」 安容请问点头表示同意。 黎辉心想自己把对方给吓傻了,便也不吭声准备遇见离开,突然衣服下襬被人用力抓住。 他往下一看,忘怀仰头看着他,道:「我也要跟你们回去,你不会忘了我吧?」 黎辉:「……」 对不起,他真忘了。 要不是忘怀现在抓着他的衣服下襬,他可能回九重山都不会想起忘怀。 他拎起忘怀衣领,将他稳稳放到剑上,道:「别掉下去了,掉下去我不管啊。」 「喔。」忘怀看着安容,问道:「如果是这位哥哥掉下去你会管吗?」 黎辉:「……」 会,但他不回。 *** 余燕来到余歌身边,见妹妹还在生气,手轻摸对方的头,道:「是谁值得我家歌儿那么生气啊?姐姐有些嫉妒了呢。」 余歌斜眼看她,又继续看向前方。 余燕叹道:「歌儿,那位安公子让你这么生气?」 余歌:「……」 余燕:「还是说你不是气安公子?」 余歌:「……」 闻言,余歌转头看向姐姐没有说话,但余燕知道她想说的。 她的这位妹妹实际上是个想法矛盾特闷葫芦,还爱生气,什么想法不会说出来,总留着让人去猜,人家猜对她不爽,猜错她更不爽,只会一人在那鑽牛角尖,把自己往死胡里搞。 在旁人眼里这个姓麻烦的要命,不过,她就是喜欢妹妹这样的性子,因为这样逗妹妹有乐趣多了。 余燕轻笑一声,道:「别总生自己的气,小心把自己气坏了。你恨银鬼就恨,你不想帮人治病疗伤那就别治,你自己开心就好。」 「可那不是医者该做的。」余歌终于说话了。 医者不可以因私心就放弃病者,那是不合格的……不,是连医者都称不上的医者。 她气的不是自己帮安容疗伤,而是气自己在得知对方身份后便果断决定不治的自己。 师父曾说过: 医者不可带有私心去见病者,更不能因私心放弃眼前的病者。 自己一直把这句话铭记在心,警告自己,但自己还是犯了。 她气这样的自己。 「那就别做医者了,改做别的吧。」余燕道:「又不是只有医者能救人,世上救人的方法多着呢。」 「但我喜欢医术,不想放弃。」 「那就学,然后以另一种方式救人。」 她这位妹妹就是这样,喜欢医术,觉得自己是位医者,但却做了医者不该做的,又觉得自己不配当医者,自己一人在那生闷气。 余歌:「没有人说学了这个就一定要遵守其道,你学医,学的是知识与其技,要怎么运用都是你的选择,选择救谁不救谁也是你的选择。你想用医术还清我们过往的罪,但医术这种东西,不一定是医者才能拥有。」 「可……」 「歌儿,燕子是自由的,音更是,不要死脑筋的纠结这些。医者不医者的不重要,你救人的心是真才重要。」 「……」 余歌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,没再反驳。 余燕轻拍她头顶,道:「不生气了?」 「……」她没回话,只是轻轻点头。 余燕又轻笑一声,觉得妹妹真可爱,而且又好哄。 一阵清风吹过,余歌位处背风处,青丝略显凌乱,余燕伸手为她稍整头发。 从余燕的视角能看见黎辉他们,她见黎辉已御剑准备离开,对余歌道:「该回九重山了,回去后我们一起喝茶研究医术,怎么样?」 「姐姐不是要先向楚山主跟长老报告这次事件吗?还有那隻……那位安公子的事。」 「那我就报告完后去找你,毕竟我好久没跟你一起喝茶看书了。」 「那我就泡好茶等姐姐来。」余歌认真看着姐姐,道:「你一定要来。」 「当然,我一定会去。」看到妹妹这副神情,余燕心中只有欢喜。 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喝到歌儿泡的茶。余燕心想。 她们一起拔出佩剑,剑在出鞘的那一刻,一同发出琉璃似的剑光,与姐妹俩十分相配。说这两把剑是专为她们所造也不为过。 她们单手结印唸出咒诀,一同跃上双生与永双,御剑与黎辉他们回九重山。 作者的话: 连我自己都打昏头了,见谅啊,哈哈。 第十一章:结案2 九重山眾云山议事阁里,九重山全部长老山主都在这里围成一圈商讨后续事情。 这里是九重山在面临重要事件或会议要谈时才会用到的地方,空间偌大,可容纳九重山全部弟子及动物,发生灾难时也能是个超大避难所。现在,只有长老山主在这里秘密商谈,因为他们谈的是不便让九重山眾多弟子知道的事情。 不久前,他们收到余燕用传音术传回来的消息,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,在睡觉的直接惊醒,在喝茶的把茶吐了,忙不迭地全衝到这里,有的甚至连鞋都没穿,一点也没有长老山主样。 「相知山的居民怎么突然消失了?之前不是有弟子还在那里的城镇休息过吗?难道全是假的?那他们遇到的是什么?」 「相知山在九重山境内,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早该收到消息,怎么会这么多年才发现?这不合理。」 「那里的居民全化为白骨被埋在地下,显然早在好几年那里就没人。」 「可我三月前才在那里住过一週,那时候那里还有人啊?还有人跟我把酒言欢一整晚,难道我进到的是幻境?」 「也不是不无可能,世上幻境千千种,其中就有能让人所有感觉上都很真实的幻境。」 「但怎么说,一个幻境不可能维持那么久,想维持覆盖整座山的幻境,不但需要庞大灵力,也需要实力高强才能做到,不然会漏洞百出。可世上怎么有人能做出那么大的幻境,还能维持那么久!」 「你忘了,银鬼也有参与这次案件,委託书就是银鬼写的,上面编了一个好真实的故事,还附带一个他们的面具。他们想维持那庞大幻境根本是小事一桩。」 「那银鬼什么意思?他们想宣战?我们跟他们有什么仇?五年前魔麟山事件,他们无缘无故将我们人杀了不知多少,让我们损失惨重,现在又来告诉我们相知山的人早就死了,他们是想怎样?」 「他们就是一群给人带来恐惧的怪物,你还期望他们想怎样?」 「造孽啊,他们搞这一齣是想让我们九重山灭门?如果是,我绝不同意。」 「你不同意有用?你打的过?银鬼是什么怪物你又不是没见过,而且他们想让九重山灭门早在五年前更早之前就能让我们灭门了,用得着等到现在?」 「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等死,总得先做些什么预防。」 「你说的容易,我们能做什么?我们跟银鬼对战的又不算多,而且他们行踪成谜,想追都难追。加上那诡异招数,你能不能活着就是天大的问题。」 「银鬼擅长用银丝,预防那银丝如何?」 「他们用的银丝跟普通银丝不同,锐度比刀剑利,硬度比铁硬,又比线更细,是肉眼看不到的那种,极难预防,而且他们还不止银丝这一武器,想防根本防不了。」 「那还是得像个方法。」 「欸,黎小子不是带回了那个安容吗?审问他怎么样?让他说出些什么也有帮助。」 「别傻了,雅妍在传音术里不是说了吗,那隻银鬼失忆了,你就算审个三天三夜也问不出什么,而且你能确定他是真的失忆?别忘了,他可是骗了凌夜阁阁主好几年,五年前还从黎辉身后刺了他一剑推下悬崖,你觉得他有可能失忆?」 「怎么不可能?说不定他背叛银鬼了。」 「你觉得有可能吗?」 「不可能。」 「那就别说。」 几位长老山主吵来吵去都没吵出个所以然,在一旁听着他们吵的眾云山山主,也就是现任九重山掌门徐沁弘,见他们吵了半天都吵出一个结果,终于开口道:「各位长老山主,我们先讨论此次相知山案件,其他的之后再吵。」 「可是掌门,银鬼的事也得尽快有个结果,还有那个安容也是,指不定他们在密谋什么,而我们已经踏入他们的陷阱里。」仙器山山主吕衍洋道。 他与楚衍冥是同一辈,比楚衍冥晚入山一个月,因喜欢兵器等事物,所以拜入能接触许多武器的仙器山门下。 说到字辈,黎辉、余燕、余歌三人在拜入师门时有被师尊另取带有「衍」的名字,但他们三个都属于叛逆性格,坚持是用原本名字,直接把师尊取的名字当成字并改成自己喜欢的。他们师尊也没在意,孩子开心就行。 这是题外话。 徐沁弘道:「银鬼确实需要防范,但我们对他们所知少之甚少,既然他们与这次案件有关联,我们不妨从中找出线索,如何?」 吕衍洋道:「掌门说的有理。」 徐沁弘道:「这次相知山案件是由玉华山负责,楚山主有何看法。」 楚衍冥道:「余燕师妹他们在回来的路上,他们在相知山里遇到神明魔神仔,那位神明诞生于相知山,在山里超过百年,我们可以问问那位神明相知山相关事情。」 吕衍洋道:「神明不是不能离开自己的诞生地吗?那位神明会轻易跟他们走?」 楚衍冥摇头,道:「相知山早已没人,既然没人就是没有信徒,没有信徒神明也就没理由守护那里,而且他们带回来的那位神明是位小孩。」 眾人:「小孩!」 在场所有人知道神明是位小孩时都十分惊讶,正常讲到神明会联想到对方是位老人成年男女性,最小也就是个少年。怎么也没想到还有更小的! 有人还不相信,问道:「那位神明在守护相知山百超过百年,一个孩子?楚山主,你确定那位神明真的是位孩子?」 「余燕师妹是这么说的。」楚衍冥道:「不过具体如何,我想还是等他们带那位神明回来再议。」 「也是。」 「不过那位神明居然是个孩子,一个孩子守护山里那么多年,这负担也……」 「那位神明实际年龄比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多不知道几倍,还能算孩子?」 「说的有理,不过年龄不能代表一切,有些人确实会一直维持孩童样貌。」 见大家把话题扯远了,徐沁弘道:「诸位,我们先来讨论银鬼,其他的等议事结束后在议。」 眾人意识到话题扯远了赶紧打住,若无其事的恢復长老山主该有的样子。 徐沁弘道:「对银鬼安容的处置,各位有何打算?」 「我认为要先确认他是否真的失忆。」 「对,指不定他是装的。」 「可要怎么知道他是否是装的。」 「穆长老医术了得,或许能看出他是否真的失忆。穆长老,你觉得呢?」 眾人看向摸着蓄鬍用扇子悠间搧风的老人,仔细看能见他根本没穿鞋袜,脚上还沾着泥土,一副刚从田里走出来一样。见他这副模样,都要怀疑这位穆长老刚刚根本没在听。 穆青闻言停下搧风动作,微微一笑,道:「失忆有分很多种,也有不能诊断出来的,老夫医术再高也没多大把握,辜负诸位期待了。」说完,又继续搧风。 简单来说,你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失忆。 连九重山医术最高的穆青长老也没把握,那还有谁能确认安容是否真的失忆? 「我认为不管安容有没有失忆,我们都该严密监禁他。」有人提出此项意见。 此话一出,在场几乎全部人纷纷同意,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失忆,对方银鬼身份是事实,严密监禁不但能确认失忆真假,也能确保对方不会有什么动作,即便有,也能顺着线索找到其他银鬼。可以说,是很好的提议。 然而,楚衍冥对此提出反对意见:「我认为不妥。」 「楚山主觉得哪里不妥?」有人问道。 楚衍冥道:「假若对方真的失忆,监禁起来也无济于事,反倒还剥夺了对方自由,这不是九重山该做的。」 失忆就代表对方不记得以前的事,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,更不记得自己跟谁有仇,监禁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,相当于监禁了一位陌生人。楚衍冥是这样想的。 徐沁弘问道:「那楚山主觉得还怎么做?」 楚衍冥道:「我提议让黎辉监视安容。」 他反对的原因还有另一个,就是黎辉有另传一个传音术给他,表示自己要亲自监视安容,帮对方恢復记忆。 要说九重山里谁最了解安容,非黎辉莫属,毕竟以前他时常黏着安容到处跑。 不过,却有人反对道:「我反对,五年前黎辉就被安容刺了一剑推下悬崖,这就代表黎辉也被对方骗的彻彻底底,我反对让黎辉检视安容。」 其他人也是同样想法,表示反对。 楚衍冥没有退缩,道:「黎辉追银鬼有五年之久,也曾跟银鬼有所交战,这点在场各位长老山主最清楚不过。而且黎辉以前跟安容相处最久,若对方真的失忆,让黎辉监视也能帮助对方记忆。对吧,穆长老?」 眾人又看向穆青。 穆青道:「让熟悉之人待在身边,确实对恢復记忆有帮助。」 这句话,可以当成他同样楚衍冥的提议。 别看穆青一副随便样,但也是九重山德高望重的长老,说出来的话很有份量。 可还有人不放心道:「可是黎辉……」 「各位长老山主,我来晚了。」一道女声打断那位山主的话。 眾长老山主看向大门,余燕手牵着忘怀缓步走进。 一看见穿着旗袍,额前贴着一张符纸的忘怀,他们都猜出那位就是魔神仔。 还真是个孩子!眾人心想。 楚衍冥见余燕来了,率先开口道:「余师妹,欢迎回来。日炎和余歌师妹呢?」 余燕道:「他们在千草山,安公子伤势不轻,需立刻疗伤。」她看向穆青,松开忘怀的手行抱拳礼,道:「穆青长老,还请您即刻救治安公子。」 闻言,穆青停下搧风的手,表情比之前明显不同,很严肃,问道:「清妍那孩子又随心所欲了?」 余歌跟去的主要目的就是帮于疗伤,她是穆青的关门弟子,虽医术不比穆青好,但也比寻常医者好。能让余歌不想治的伤者,要么是濒死之人,要么就是她不想。 穆青知道她的坏脾气,时常告诫她医者不能因私心放弃病患,但显然没用,她依旧照着心情去治疗病患。 余燕道:「是,所以雅妍才来请穆青长老前去。」 穆青叹气摇了摇头,道:「那孩子,都跟她说多少遍,唉。」随后,对在场眾人道:「各位,老夫先离席了,告辞。」 待穆青长老离开后,徐沁弘对余燕问道:「雅妍,安容真的失忆了?」 「我不知道。」余燕承认道。 余燕:「但可以让黎辉监视他,若他真的失忆了,黎辉身为他失忆前亲近的人之一,这样也能帮助他恢復记忆。」 想法跟楚衍冥一模一样。 「可黎辉曾经被安容骗过,难保不会再被骗。」有人反驳道。 对此,余燕只道:「这我也想过,所以我打算一起监视安公子。我跟安公子以前接触不多,可以站在外人立场去监视,要是他有什么动作我也不会手下留情。各位长老觉得如何?」 很好,非常好。 余燕剑术堪比楚衍冥,以外人身份监视不会受情影响,做出公正判断。这项提议不但能监视安容,若对方真的失忆,还有助于帮忙恢復,不答应才怪。 所有人纷纷表示同意,徐沁弘道:「那监视安容的事就这么定了。雅妍,报告相知山的事。」 「是。」 余燕将黎辉他们在相知山遇到的所有完整讲述,她在回程途中已经听妹妹和黎辉说了全部过程。 还透过一些小手段得知更细节部分。不过这是后话。 「那相知山居民何时死去的?」有人问道。 「这就要问这孩子了。」余燕将忘怀轻推至身前,道:「这孩子叫忘怀,不久前取的。」 闻言,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。 即使魔神仔是孩子,但怎么说也是位神明,既然帮神明取名字,这是多么不敬的事,真不知该说无知还是大胆。 「那……神……不,忘怀大人,您知道相知山居民是怎么死的吗?」有位长老胆战问道。 忘怀看着那位长老,开心笑道:「你们不用这么紧张,我已经不是什么了,也不用叫我大人。」 「你问的问题我记得,以你们人类的时间来算,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了。那时有个人在山里施展很大一个阵,自那以后,就没人来山中祭拜我,再之后我才知道所有人都死了。」 「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?」徐沁弘问道。 「不记得,那个人脸很模糊,就像恶鬼一样。」 这描述很抽象,让人摸不着头绪。 模糊?恶鬼?什么鬼?! 余燕轻摸忘怀头顶,笑道:「各位长老别为难这孩子了,二十年前多久的事,连我也记不清楚。」 徐沁弘道:「那此事就先这样,后续多派些弟子到相知山仔细搜查,各位长老山主也请多帮衬,散会吧。」 眾长老山主道:「是。」 余燕道:「那我先带这孩子下去了。」 「等等,余燕师妹。」正当余燕准备带着离开时,楚衍冥叫住她,道:「我有样东西要给你。」 「给我?」余燕挑眉道:「常与人保持一定距离的师兄居然要给我东西?真难得。」 「你把我当什么了。」楚衍冥无奈笑着,从怀中拿出一样木盒,道:「与其说是给你的,不如说是给这孩子的。」 「给我?」这次换忘怀疑惑。 「是的。」楚衍冥将木盒给了忘怀,道:「这里面装着一支用妖灵族眼睛製成的簪子,听了余燕师妹讲述的经过,我想这簪子就是用那位叫缘娘的姑娘眼睛所做。」 「我正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支簪子,但我想交给你大概最好的选择。」 一听到是用缘娘眼睛所做,忘怀立刻打开木盒看着里面的簪子。 簪子以梅花为主题,其中两朵用桃红色水晶装饰而成,点缀的恰到好处,水晶给了整支簪子生命,栩栩如生,犹如不会凋谢的梅花。 「这确实是用缘娘姐姐的眼睛製成的。」忘怀怔怔看着簪子道, 他将簪子缓缓拿起,像在拿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,抱在怀里,道:「这是缘娘姐姐真正的眼睛,幸好找到了,她可以有真正的眼睛了。」 楚衍冥和余燕静静看着忘怀。 随后,余燕对楚衍冥问道:「师兄是从哪里找到这支簪子的?」 听此一问,楚衍冥苦笑,道:「今早一位四王给我的,要求我下次好好跟他战一场。」 「啊~原来。」余燕立马明白怎么回事。 楚衍冥说的四王是风驰雷鞭一雷卡玉,正如他的名号一样,他擅长使用鞭子,速度快的惊人,全九重山里能跟上他速度的也就只有楚衍冥。 之前这位四王来的时候常搞得九重山全员出动,但不知怎么搞的,这位四王每次来都指名要跟楚衍冥单挑,久而久之,九重山一见这位四王来临,二话不说先通知楚衍冥,让这位玉华山山主去处理。 不但由山主出面面对四王不失礼数,还达成对方要求又省事,完美。 但当事人楚衍冥不这么想,他只觉得三不五时的打架很累,有几次还要求雷卡玉别再来了,当然,被对方无情拒绝。 他一直想不明,这位四王怎么那么喜欢找他。 余燕笑道:「那师兄就好好加油吧,这点师妹我也帮不了。」 楚衍冥欲哭无泪,道:「明明你的剑术跟我不相上下。」 余燕无情道:「但我速度跟不上师兄你,我想那位四王喜欢速度快的,所以师兄请坚持下去。」 「不愧是女修罗,说出的话就是这么直接伤人。」 只有在与余燕、黎辉等人相处时,他才会袒露真正的自己。 要是在眾人面前袒露真正的自己,会有失山主威严。 楚衍冥:「这孩子以后要住在九重山吗?」 他指的是忘怀。 余燕:「是啊,虽然我刚刚忘记提了。」 楚衍冥笑道:「在你说出替神明取名时,其他长老山主早就想到了。」 「就让这孩子先待在玉华山吧,你带他先去换身衣服装扮一下,我去看日炎他们。」 「这个啊,我觉得还是别去打扰他们好。」 楚衍冥问道:「为什么?」 余燕:「他们今天也累了,让他们好好休息也好。」 「喔~」楚衍冥开玩笑道:「女修罗居然会让人休息,真难得。」 「哈哈,因为早上我才刚残害一群小朋友啊。」 闻言,楚衍冥才想到跟着去出任务的玉华山弟子。 他有听说他们被余燕要求从九重山跑到相知山,而且前一天还跑了九重山几座山来着。想到这里,他心道:「辛苦那些弟子了。」 余燕:「师兄快去休息,那些小朋友明天就能回来了,放心。」 「希望如此。」楚衍冥道:「余师妹也早点休息,若那些小朋友明早没回来,你再去看看。」 「好。」 就这样,相知山案件到此告一段落。 作者的画: 本人不管了,写的不好就写的不好,跟预想的不一样就不一样,本人写的开心就行,直接拋弃这篇文感觉像扼杀自己孩子一样。 各位想看就看,不看请默默离去。 谢谢。 或许有人觉得本人精神不太正常,但本人精神本就不正常,哈哈,请见谅。 另外,成亲那一章有小改了一点,就一点,也就几个字,想看的去看吧。 第十二章:结案3 千草山,正如其名,此地种有上千种药草,有世间常见的药草,也有稀世难见的药草,每种药草来自不同地方,都是由初代到现今的每代千草山山主从各地收集而来,悉心照料的成果。 黎辉已换下那身大红礼袍,正手拿竹篮跟着余歌在穆青住处前的药园採药。 不久前,穆青一脸写着「我很不爽又无奈」的表情回来,见到余歌就是一顿开训,无辜的黎辉也站在一旁听着不关自己的训话。 黎辉站在一旁心道:「穆青长老大概是从余燕师姐那里听了余歌师姐的事才这么生气。」 他立刻猜出原委。 穆青是九重山里公认的和蔼可亲长老,曾有弟子在他面前踩坏他精心种的药草,他也只是说「不碍事不碍事」「人没事最重要」没给任何惩罚,无事发生的继续做自己的事。 能让这位脾气好到不行的长老生气的人,估计也只有关门弟子余歌一人。这已经是余歌不知道第几次惹穆青生气了。 训完话,穆青让余歌採收他住处前的药园药草并分类,做完才能吃饭为惩罚,交代完进屋治疗安容。 黎辉本想跟着一起进屋,却被余歌以「你进去也没用,只会越帮越忙。」的理由给拉去帮忙採药。说是採药,但他也不懂药草,能做的只是站在后面帮忙提药草。 他有些无聊,时不时看向紧闭房门,看穆青长老何时出来。 「别看了。」余歌手上动作没停,头也不回道:「师父一时半会不会出来,你看多少次都一样。」 「喔。」黎辉转回头看着余歌,问道:「师姐,我有一问。」 「说。」 「有让瞳色改变的药草吗?」 这是黎辉从刚才就一直在想的问题,也是他时不时看向紧闭房门的原因,他想等穆青长老出来时问对方这个问题。但余歌说穆青一时半会不会出来,那他就先问问这位师姐,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回答就是了。 幸运的,他的这位师姐回答了:「没有,世上没有这种药草。」 「这样啊。」黎辉有些失望,随后又问道:「那仙灵草呢?师姐知道这种草吗?」 「知道。」余歌道:「这种草很常见,灵气高,对于修仙人很有帮助,有些人在结丹时会饮用这种草製成的药汁以助修炼。」 「那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仙灵草?」 「千草山山顶就有了。」她停下手上动作,看着黎辉问道:「不过你问这种草做什么?」 「我想让安容服用仙灵草,他以前就是饮用这种草製成的药汁才改变瞳色的,但每次他饮用过后脸色总是很苍白,大概是这种草的副作用吧。他的瞳色很容易让他陷入危险,能改变瞳色行动最好不过,但那种草的副作用大,所以我才想问有没有什么能改变瞳色的药草,可既然没有就只好用仙灵草。」 余歌听完后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。 黎辉被她看着很疑惑,问道:「师姐怎么这么看着我?」 「日炎,你究竟是恨安容还是不恨?」 「啊?」 怎么突然问这个? 要说恨不恨当然恨,安容可是从背后刺了他一剑并推下悬崖,这种恨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。可师姐怎么突然问他恨不恨? 黎辉:「我当然恨他。」 余歌:「可我看不像。」 黎辉:「……」 哪不像了? 余歌看了他几眼,随后叹口气继续手上动作,没再谈论这话题,道:「仙灵草灵气高,能够抑制魔气甚至消灭,所以在仙灵草生长的地方才没有魔气的存在。这下你该知道仙灵草对于魔族来说是什么存在了吧?」 黎辉很快猜出答案:「毒。」 魔族要是没有魔气就无法生存,而仙灵草又能抑制或消灭魔气,对于人类来说仙灵草是很好的草药,但对魔族而言那是拥有剧毒的草,是能够让他们丧命的剧毒。 很快他发现一件事实,安容以前一直在服毒。 「你说安容以前是服用这药才改变瞳色,大概是因为魔气被抑制的关係。」余歌道:「有个说法,妖灵族眼睛之所以能变色,是因体内魔气过高与灵力相衝所致,因此只要抑制魔气就能使瞳色恢復。」 「但这样他们不会死吗?」 「妖灵族是特别魔族,即使没有魔气也能活上两三天,只是他们终归是魔族,没有魔气反倒会生不如死。」 「……」 所以安容以前每天都在忍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?这也……他为什么这么做? 是身为银鬼该做的任务? 还是什么? 他想不透安容为什么要服毒,唯一庆幸的,是安容现在可以不用受那种痛了,即便要他也会阻止。 「好了。」余歌起身拍了拍手上泥土,道:「现在来分类药草,你……」 正想说来帮忙,紧闭的房门突然开啟,穆青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,黎辉见状放下篮子跑了过去。 余歌看了看篮子,又看了看黎辉的背影,心道:「像个傻狗。」 她一手提起篮子,准备提另一个篮子时,一双被袖子遮挡的小手抢先她一步。 哪来的袖子? 一抬眼,额上贴着符咒,头发用梅花发簪盘起,穿着旗袍的忘怀笑着帮她提篮子。余歌还记得他,只疑惑他头上的发簪哪来的? 算了,不关她的事。这疑惑没持续多久。 余歌问道:「你怎么在这?」 忘怀答道:「我们来找你的,余歌姐姐。」 我们? 「我们来帮你做工啦。」一道女声贴近耳边。 她认出声音主人,转过头见姐姐笑着看自己,前胸紧贴身后,一手握着自己提篮的那隻手。 这姿势跟今天在相知山遇到的某一刻极为相似,让她心中有些不快,可现在眼前的人是姐姐,她又不想对姐姐发脾气,于是硬将那股不快压下去。 余歌:「姐姐,好好说话。」 余燕:「哎呀,没被吓到?」 「没有。」 「真可惜。」余燕遗憾道,与妹妹拉开距离,顺手抢过妹妹手中的篮子,站在她对面道:「我们来找你喝茶。」 余歌瞥了一眼忘怀,道:「姐姐将事情都报告给长老们了?」 「报告了。」余燕道:「长老山主同意让日炎监视安容,但我也要一起。另外,楚师兄让我带这孩子去换身装扮。」 余歌问道:「那姐姐你们为何来这里?」 「顺道啊。」余燕道:「我们要去丝裳山,中途路过这里就顺道来找你去喝茶,不过……」 她举起篮子,笑道:「你果然没空。」 这句话像早知道她没空似的。 余歌道:「姐姐早知道我没空,为何不直接去丝裳山?」 「所以才说来帮你做工啊。」余歌道:「帮你做完工再一起去丝裳山,最后去喝茶。」 「你没问忘怀的意思?」 说不定人家不想跟我们分药草,也不想跟我们去喝茶。 余燕答道:「没啊。」 余燕:「……」 她忘了,姐姐是不在乎他人想的。 「你想跟着我们吗?」她看着忘怀问道。 忘怀看了看眼前一模一样的漂亮姐姐,又看了看在跟穆青谈话的黎辉,道:「我能跟着你们吗?」 余燕道:「当然能,你本来就得跟着我们。」 余歌点头算是附和,也算得到一个答案。 起码知道对方有跟着她们的意愿,若没有意愿姐姐也会拽着他跑,这是余燕会做出来的事。 看着要帮忙的一大一小,她问道:「会分药吗?」 一大一小看着她,没说话。 知道了,不会分。 分药也是有讲究的,有些药虽长的一样,但药效却大不相同,不小心搞混就有可能要人命,是很重要的过程,不可马虎。 由于眼前两个不会分药,余歌便让他们先帮忙将相似的药草摆在一起,最后再由自己更仔细分类。 *** 黎辉一见穆青出来,立刻放下篮子跑了过去,第一句先问:「穆长老,安容怎么样了?」 穆青一脸严肃,只稍瞥了一眼黎辉,闭眼轻摇头,道:「情况不乐观。」 黎辉心一紧。 穆青继续道:「他身上承受着许多诅咒,诅咒使他伤口愈合缓慢,之后他可不能再受更严重的伤,不然能不能保命都不知道。还有,他的眼睛少了一隻,少的那隻是用假眼代替。」 黎辉微微皱眉,道:「他喂血给很多人?」 穆青:「不晓得喂了多少人,但血肯定喂了超出妖灵族能承受的。」 先前说过,透过饮食妖灵族的血肉能治癒伤口,也能保尸体血肉不腐,但这同时对妖灵族也是诅咒。他们喂了越多血给人治疗,承受的诅咒就越多,伤口就恢復的越慢,相当于一种等价交换。 简单来说,他们是拿性命在治疗他人。 想想看,一个喂了那么多血伤口又恢復缓慢的人,最后怎么样? 没错,会死。非常痛苦的那种。 穆青:「他体内残留着许多毒,老夫开了方子,他醒后一定要按时服用,你之后估计会负责监视他,一定要让他好好服药。」 黎辉:「是因为仙灵草的关係吗?」 穆青没想到他知道这种草,先是一愣,道:「对,不过你怎么知道?」 「以前看他用过,但不知道那对他是毒。」他的手缓缓握紧,隐忍着心中躁动。 那股躁动是他也说不上的感觉,总之就是让他十分烦躁。 「进去吧。」穆青手负身后越过黎辉,道:「可别吵醒人家。」 黎辉在身后行了一礼,道:「多谢穆青长老。」 「职责所在。」 黎辉推门走进屋里,屋内飘散着淡淡药香,灯光昏暗烛光摇曳,隐约能见放下纱帐的床上躺着一人。 掀开纱帐,躺在上面的人已换下新娘礼袍静静沉睡着,即使是现在,他也像一名需要人保护的女子,脆弱不已。 明明是熟悉不过的人,却让黎辉觉得躺在这里的是位陌生人,他记忆中的安容,可不是那么……那么脆弱? 黎辉想到什么叹了口气,靠着床沿就地坐下,道:「我说你啊,是真的失忆了?这样脆弱、单纯可不像你,难道又是骗我?」 当然,无人应答。 他透过纱帐缝隙看着安容,手无意间伸出摸上那露在被外的手。 那手新缠着绷带,一路包到手腕处,那双手瘦的惊人,能看见明显骨纹,跟脸一样白的惊人,不像活人,要不是有体温都要以为床上的人死了。 他摸的很轻,顺着骨纹一路摸到骨节分明的手指,缓缓握住,过程犹如在碰易碎品般,深怕下一刻就会碎掉。 他看着那隻手,又看向躺着的人,想着那少了一隻的眼睛,陷入以往。 作者的话: 想不到标题,凑合着吧,哈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