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清宫大殿中张居正一席话,听得群臣们议论纷纷,他的气势如针尖对麦芒般,直指吏部尚书连弘毅。
众臣也没料到,这个张居正上任文轩阁次辅没多久,竟然敢得罪朝中的吏部尚书。
好个张居正,果然刚直!李燕云心里甚爽,有些大臣他是讨厌的很,可君臣之间倘若撕破脸,那并非是件好事,除非万不得已。
连弘毅朝皇上抱拳,瞪着张居正道:“口出狂言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皇上要杀臣,臣自无二话,轮到你来指责我?”
“你这是在助纣为虐!”张居正哼道:“俗话说的好,君不正则国不平,倘若皇上迷恋木工活,而无法自拔,朝政自然懈怠,你竟然还如此支持皇上?”
连弘毅笑道:“张大人,敢问你吃饭不?”
“这个自然!”张居正道:“我乃血肉之躯,自然离不开五谷杂粮。”
“说得好!”连弘毅又道:“你既然吃饭,我也没见你沉迷于吃饭,而耽误其他事,同理——皇上,喜欢木匠活,那只是一个爱好,又怎会懈怠朝政呢?”
“你,你这是断章取义,强词夺理!”张居正怒道。
“非也,非也,”连弘毅摇头一笑:“张大人,这就是你的不是了。我观天象启明星甚亮,这预示着大宗将蒸蒸日上,相对的,皇上必然是好皇上,又怎会像你说的那般。”
“天象?”张居正讽笑一声:“你竟然跟我说天象?简直一派胡言!天象若准,谁若能提前预料到,哪还有这么多遭受天灾人祸?——来,你跟我来,你来瞧瞧外头的天象,告诉皇上今年大宗有多少雨雪!”
张居正气愤之下,拉着连弘毅的胳膊就朝殿外走,如此殿中失仪的举动,让大臣们不由为其捏了把汗。
不动声一身龙袍的李燕云,饶有兴致的看着,心中好笑,这个张居正说了他想说的话,他自然也不会信什么天象,毕竟事在人为嘛。
被张居正拉着的连弘毅,他挣扎着:“张居正,你大胆,朝堂之中休要放肆,你快放开我——”
兴许是张居正走的比较快,半大老头的连弘毅,哪里是年轻力壮的张居正对手,挣扎之际,连弘毅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,群臣们憋笑不语。
岂料张居正抬起脚来便踹:“我让你天象!佞臣,你这个佞臣!”
一时间殿内回荡着连弘毅的惨叫声,同时喊道:“皇上,皇上您快管管啊,张居正打臣!”
前世历史上的明朝曾有锦衣卫,也正是在朝堂之中被群臣当场踹死,今有张居正当场踹佞臣,李燕云心里甚是欢喜,表面上故作严肃道:“张居正,你大胆!”
心气皆怒的张居正这才反应过来,朝连弘毅呸了一声,忙忙朝坐在龙椅的皇上跪下:“皇上,臣殿中失仪,请皇上治罪!”
“你竟如此无视殿仪,太过嚣张!”李燕云自龙椅起身,下了玉阶,走至连弘毅身前,亲手扶起连弘毅:“爱卿,你没事吧?”
在朝中被张居正如此,连弘毅顿感脸上无光,当即老泪横流。
激动道:“皇上,请您为微臣做主啊,微臣并非佞臣呐!”
李燕云拍了拍他肩膀:“放心吧,朕自然会为你做主!——来人!”
登然间,两个带刀锦衣卫走进殿中抱拳。
悄然走至两个锦衣卫中间,李燕云小声在锦衣卫耳前小声提示:“一会轻点打!”在两个锦衣卫不解其意后,李燕云干咳两声,扫视着众臣:“张居正无视殿仪,仗打五十!”
两个锦衣卫这才明白过来,道了声遵旨后,将张居正拉了下去,被拖出去的张居正吼道:“皇上,臣受皮肉之苦是小,您切不可玩物丧志误国啊!”
“臣谢皇上为臣出的这口恶气!”连弘毅感动的跪下。
张居正此举虽是为国考虑,但怎地说也是殿中失礼,当朝打吏部尚书,不给他点惩罚,怕是难以服人。
尽管知道他是忠臣,但还是不得不为之。
不过幸有李燕云关照,锦衣卫自是不敢打的太重。
“他竟然说朕是玩物丧志!”李燕云故意装作气愤的样子:“连爱卿快起来吧,他不光得罪了朕,还踹了你几脚,朕岂能饶他。”
“谢皇上!”
“小张子,去将朕这些日子做的木工取来给诸位瞧瞧!”
众臣费解中,没多时,四个太监抬着一个半人长的模型,走入殿中,将那模型放在殿中众臣一瞧,这才发现,这竟然是一艘船。
船的模型当真是新颖无比,且船上两旁皆有黑色炮筒。
见大臣们疑惑的模样,李燕云朗声一笑:“诸位爱卿,你们看似朕是在做木工活,实则朕这些时日,都是在捣鼓这艘模型,一些详细图纸,朕都有纪录。”
李燕云指着炮筒道:“这个黑管,乃是舰炮,朕设计的比较灵活,此火炮一船共计十六台,炮管可随意调动方向,可低可高,可左可右边,来选择攻击目标……”
他将此船的构造逐一说给群臣听,这下大臣才明白皇上并非是迷恋上了木工活,实则是为国而考虑。
更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别具匠心,在宫中其他木工匠配合下,竟打造如此重器。
朝堂中如此多的群臣,他自然不用怕这种机密会传入外国去,毕竟如若没图纸,哪怕你弄也顶多弄个外观出来,实则性能谬之千里。
“除此之外,”李燕云笑道:“这船的一些内部构造,外观皆要披上厚重铁甲,别说如今只有大宗有火炮,就是他国也有,也无须惧怕。且这铁甲,不光能防火炮,弓箭弩器,对它来说更如挠痒痒般!”
范清贤抱拳道:“可是皇上,自古以来战船皆是以木而造,毕竟木质乃是最为轻浮的,这选用为铁,怕是……”
“无妨,爱卿不必忧虑,朕这战舰内有水密仓,图纸朕已经全部画好,”李燕云大声道:“兵部尚书,户部尚书何在?”
“臣兵部尚书袁去疾在!”
话罢,其中还有一人抱拳道:“皇上,臣乃户部右侍郎吕才,户部尚书艾成安艾大人,与锦衣卫陆炳微服私访调查苛捐杂税之事,至今未曾归京!”
“对对对,是有这么个事!”李燕云一拍脑袋:“朕差点忘记了!——袁去疾!”
“臣在!”袁去疾抱拳。
李燕云看向袁去疾道:“朕问你,如今大宗最好的造船厂,是哪个地方的造船厂?”
“回禀皇上,若说造船,非应天府的金陵造船厂莫属!”袁去疾道。
此船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先进不已,万万耽误不得!虽说目前大宗处于和平,可该有的还是得有。
李燕云点了点头,嗯了一声,朝龙椅走去。
“小张子,待会将战舰的图纸交给袁去疾——”
“袁去疾,你派人去金陵造船厂,好生建造此舰船——”
“吕才,朕要你们户部拨款三百万两银子,用于造船之用,详细花销,要一一登记在册,胆敢有人贪此银者,抄家灭族!”
走到龙椅前,李燕云坐了下来,目光如刀般看着下方站着的他们:“可都听清了?”
“臣等遵旨!”
朝会持续了一个时辰,朝臣们才跪拜散去,只是这场朝会,周朗并未出现,后来听小张子说,周朗曾派人来高假。
那小子上次被李韵蓝打的鼻青脸肿,如此怕是在家修养了,李燕云自然能够理解。
明媚的阳光自云中探出头来,让天气有些许闷热,浣洗库乃是杂役太监宫女所做苦力之处。
手拿草刷的苏月儿坐在堆积如山的木桶前,正神情专注的刷着马桶,来了个太监,将车上的木桶卸下。
“苏姑娘,你到底是因为何事得罪皇上的?”太监笑道:“像你这般还真是少见,被宠幸之后,竟然被调来刷马桶!”
谣言真是害人不浅,苏月儿心里苦涩不已,如今太监宫女都在盛传,自己被皇上宠幸过,可那晚的事只有自己知道,那晚自己可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,在忐忑和不安中,白等了一夜。
苏月儿并未搭理太监的话,太监将恭桶都卸下后,蹲在苏月儿面前,微笑道:“瞧你细皮嫩肉的,要不我们做个对食如何?”
“阿刚哥,你切莫说笑了,如今还有对食?”苏月儿好笑道。
‘对食’乃是太监与宫女结伴相处恰似俩口子,以慰枯燥乏味的内心,在以前,宫女可是要在宫中待一辈子的,如今庆和帝改了规矩,宫女只需在宫中待三年,便可出宫嫁人,太监则是,超过三年后,自己决定是留是走。
太监笑道:“怎能没有?三年说长虽不长,但也不短!我们就结个伴如何?”
“不行,阿刚哥,我向来苦命,谁与我待在一起,运气都不会好的,”苏月儿婉拒着,苦笑道:“在尚服局之时,她们都骂我是扫把星!”
“我不介意的!”蹲在苏月儿身旁的太监,凑近她身前急急:“我真不介意的,这些日子来,我们朝夕相处,不是很好么?”
苏月儿微微一笑,正要再三拒绝,岂料身后传来怒喝:“狗奴才,就你也配?!”
这声音无比熟悉,苏月儿侧眸一瞧,可不正是皇上,只是此刻皇上着一身太监服,正黑着脸站在身后十几步处。
她身前的太监一见此人也是‘太监’当即站起身来,捋着袖子,气势汹汹道:“你个奴才,你骂谁?”
“哟?”李燕云哈哈一笑,走上前来:“怎地?你这狗奴才,想与我比划比划?”
“比划就比划,我还怕了你不成?!”太监怒道:“你是哪个宫的太监,竟然如此猖狂?”
太监不知他是何人,苏月儿又岂能不知,见阿刚哥竟然骂皇上,她立时吓的花容失色,忙不迭地丢掉手中的刷子,娇躯起身,玉拉住他胳膊,急急摇头:“不!阿刚哥,你不能骂他!”